第89章 第89章
江鱼看着悬在他们前面的圆盘，又觉得十分新奇。
这五道印记的用处这么多么，又是小暗器，又是魔剑，如今还能充当他们暂时的指南针。
江鱼好奇道：“你这是什么，好厉害的样子。”
墨寒辰垂着眼眸看她，抿了抿唇，指尖一动，便将那个圆盘引到她身前，“是你当初给我的。”
“什么？”江鱼看了他一眼，见他抿着唇没再说话，便自己抬眸打量那个血色圆盘。
便是这一眼，她就愣住了。
那五道血色印记，居然是五瓣鲜红的桃花瓣。
深深浅浅的桃色晕染在上面，被一层透红的晶体状物质层层包裹。
江鱼猛地想起，他们在金岐城尚未遇到梦厄之前，她和墨寒辰曾进过一家首饰铺子，她给他的两件东西，一件便是他如今束发的黑簪，另一件便是一个由完整红玉雕刻而成的血色桃花配饰。
他居然……
这五瓣桃花形状极其完整，边缘处连一丝一毫的裂纹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将它们从那块完整的配饰上分离出来的，而且，看这上面包裹的那一层东西，想起原书里对他的描述，江鱼愣了愣，抬眸道：“你用血炼的……”
——他惯来是爱用他的魔血炼东西的。
墨寒辰没什么反应，随口“嗯”了一声，便将圆盘往身前引，让它继续指引方向。
他看了一眼江鱼，怕她担心，牵着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挠了挠，“并不困难，没费多少功夫。”
才怪。
褚翎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墨寒辰，只觉得他们这个冷淡冷漠冷酷又无情的尊主实在是虚伪得让人没眼看了。
那时候他们尚在人间，前来追杀墨寒辰的人不计其数，他无意间救了他一命，后来两人因为被人追杀而互助，彼此信任便一直和他待在一处。
就看见他时不时会从他的界里面掏出一些东西，尤其其中两样最为重要，一样是黑簪——他后面干脆拿来束发；一样是配饰——他天天摩挲着那块桃花玉石，盯着它的目光哀怨又思念，憎恨又不甘。
后来实力又稳定了一些，他便自己在人间找了一些擅雕刻的师傅，明明还在亡命天涯，非得要去他们那里学个一时半刻，技艺终于差不多的时候，他便亲手将那块玉石分裂了。
他炼玉石的血也不是随手割破掌心淌出来的，他取的是自己的心头血——魔界之人的心头血太重要，几乎是他们的命脉所在，若是落到别人、尤其是仇家的手里，几乎相当于把半条命交出去，寻常魔界之人，断不会轻易剖开自己的心取那心头血。
可他说剖就剖了，说炼就炼了。
所幸那段时间他们躲得好，若是被修仙界的人发现，随便来一个不入流的内门弟子，估计都能要了他的命。
可熬过那段时间，他的状态恢复，魔器大成，他终于有了自己趁手的武器桃夭，实力突飞猛进更上一层楼。
桃夭以他的心头血炼制，几乎相当于他的第二颗心，他心念一动，想什么桃夭都能当即执行。
只是，这样一件凶器，他并不常用，因此很少人见过他的武器——见过的人，大多数都死了。
桃夭见光，势必见血，不取性命，则无休无止。
他记得他第一次给荔枝上药的时候，它的脊背上是有魔剑桃夭斩下的印记的，至于荔枝为何没有身陨，十有八九是墨寒辰为了江鱼，阻止了桃夭斩杀荔枝的冲动，但要收回桃夭必须取一条性命，或许是荔枝的某条徒子徒孙替它挡了灾也未可知。
褚翎收回思绪，看了眼墨寒辰和江鱼。
怎么说都是他自己愿意如此的，旁人如何，他根本也不会在乎。
江鱼望着前面指着一个方向的圆盘，内心十分复杂。
原书里墨寒辰似乎是没有这样一件武器的。
她当初给他那些东西的时候，从未想过他会把它们看得这么重要，时刻都会贴身带着。
那个桃花状的饰品，即便材质再好，到底也只是一块玉石，脆弱而不堪一击，可如今却成了他手里这样锋利的武器，甚至能切割开荔枝身上坚硬的鳞片，他在其上浇筑的心血和精力，绝非他说得这么轻松。
江鱼垂眸，握紧了他的指尖。
往事已矣，追忆后悔都不可取，何况现在他们的处境，根本不是论个是非的时候，她能做的，就是在这一次秘境冒险里，陪他走到最后。
调整状态之后，江鱼便凝神注意周围的环境。
沙墙还是那些沙墙，如果不是持续缓慢剥落的细沙，他们所在的地方再没有别的动静。
墙角里堆积的细沙达到一定的高度又一次被墙面吸收以后，他们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悬在众人身前的圆盘的尖角原来指在他们正前方，如今却指向了左边。
墨寒辰和江鱼对望一眼，便选中了尖角所指方向的岔路。
每一面沙墙都一模一样，江鱼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一直在往前——他们根本没办法在墙上留下任何印记，甚至只要影响墙面细沙剥落的速度，就会激起那些墙对他们发起攻击。
是以他们只能以这样的方法缓慢行进。
可这处迷宫究竟有多大，尽头又通向哪里，他们不得而知。
迷宫弯弯绕绕，他们在里面兜兜转转，时辰不知道又过去了多少。
荔枝在地上曲折前行，爬在前面给他们探路，江鱼看着周围的一切，只觉得愈发古怪。
明明一开始迷宫道路那两面沙墙之间的距离大概能容四五人并行，可这么久下来，这些过道似乎是变窄了，江鱼和墨寒辰牵着手走在里面，只觉得空间似乎逼仄起来。
根本不是错觉。
江鱼皱着眉停下来，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后面的过道并没有什么异样。
正当她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里忽然闪过一道极其模糊的身影。
说是身影并不贴切，它更像是一道黄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然而她还没收回视线问墨寒辰是否有所察觉，便见一道纯粹浓郁的魔气从她身边打出去，顺着方才那道影子逃逸的方向追了去。
“吱！”
一声尖锐的叫声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传来，江鱼心下一惊——方才她果然没看错，那确实是有东西的！
荔枝爬在他们前面的身体忽然猛地一弓，朝着墨寒辰那道魔气的方向飞射了过去。
不多时它便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团黄色的东西。
那东西还在挣扎，一根又细又长的尾巴在荔枝脑袋上乱拍。
血色竖瞳一眯，荔枝蛇口一紧，那只东西便彻底没了动静。
它带着那团东西爬到他们身前，便张嘴将那团东西吐了出来。
荔枝吐着蛇信子，蛇尾在地上点了两下，“是沙鼠嘶嘶！”
江鱼：“沙鼠？”
荔枝：“这些东西生活在沙漠里嘶嘶……以腐尸为生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只，要小心，这些墙不简单嘶嘶嘶！”
几乎是它话音刚落的时候，他们刚刚走过的路又钻出了数道这样的黄色身影。
墨寒辰打出几道魔气，那些沙鼠当即便瘫软在地上不动弹了。
可几乎是下一秒，被墨寒辰杀死的那几只和他们面前被荔枝咬死的那一只，便一同化作黄沙消失在他们眼前。
江鱼神色凝重：“这是怎么回事？”
修仙界惯常所见死后化作一抔黄土归于无形的，往往是那些修为高深之人，修为不足的修士只能像平常人一样，尸体逐渐腐坏破败，百年之后才消失于无形。
可这些沙鼠，修为绝对没有高深到能够死后化为无形的地步。
荔枝吐着蛇信子，绕着方才那只沙鼠消失的地方爬了两圈，“主人嘶嘶……我不知道，或许和这里的环境有关嘶嘶嘶……”
江鱼收回视线，低声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快走。”
三人一蛇收回视线，寻着圆盘所指的方向在迷宫里以更快的速度穿行。
这些过道果真如江鱼先前发现的那般越来越窄，他们两个人并行都已经十分勉强。
身后不时有沙鼠出没，墨寒辰一边顾着前面，一边还要顾着后面的沙鼠，但他状态看起来还不错，江鱼隐隐松了口气。
又闯进了一处死胡同，江鱼拉着墨寒辰就要往回走，却见他们进来的入口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几只看起来更大的沙鼠。
它们眸光发黑，一双眼珠子里几乎没有眼白，周身还散发出极其刺鼻的腐尸才有的臭味。
江鱼便召出了赤云剑，数道带着烈焰的剑气挥斩而出，可她居然看见那些沙鼠往周围的沙墙里猛地一钻，当即便消失不见了！
这又是什么操作？！
她握紧赤云剑，皱着眉往前踏了两步，却见那些消失的沙鼠从她身边的沙墙里钻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浓厚的魔气便将她牢牢护住了，那些沙鼠一接触到那些魔气，便被其缠绕盘旋而上，黑色的魔焰将他们灼烧得干干净净，细沙从空中坠落掉在地上。
随后便是凝成触手的黄沙朝他们袭过来，那些黄沙触手连接在地面和墙面上，无孔不入地朝他们钻过来。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墨寒辰带着她迅速往前离开这里，褚翎皱着眉把荔枝从地上一把捞起丢在怀里，躲避着身后的黄沙跟在他们后面。
几乎没有多少时间给他们判断选择什么路，身前的圆盘尖角指向哪里，墨寒辰便领着他们往哪边跑，甚至跑错了都没回过头。
两侧的墙面靠得愈发地近，墨寒辰抱着江鱼，侧首对褚翎道：“上去探一下高度，注意安全。”
“是。”
褚翎说罢，身形一变就化作了一只海东青，荔枝被他两只爪子牢牢抓在下面。
他振翅往上空疾飞而去，却发现这些沙墙不论哪里，都会长出那些触手来捕捉他的身形。
辗转腾挪间避开那些触手，褚翎带着荔枝继续往上飞，越往上便越窄，甚至连他展翅的空间都不足了。
在愈发靠近高墙顶端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一股抵抗不了的巨大的力量，双翼被压制得几乎动弹不得，强光一闪，他被那股力量猛地打了下来！
身形在空中翻转，爪子下意识收紧，又意识到他还抓着荔枝，反应过来便轻轻松了些许，勉强在空中稳住了身形之后，褚翎便朝着墨寒辰他们在的地方俯冲下来。
“上面并非看起来那般没有尽头，但是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突破不了。”
褚翎落了地便化作了人形，荔枝在他抓着自己在空中疾飞的时候吓得肝胆俱裂，血色瞳孔散大，蛇信子没了力气耷拉在外面，身体彻底软下来，被他抓在手里。
褚翎看了它一眼，随手把它丢在怀里，便听得墨寒辰道：“知道了，继续往前走。”
墨寒辰带着江鱼低飞在沙墙之间，那些沙墙似乎是没变，但距离却更窄了，从其上长出来的黄沙触手好多次都堪堪擦过他们的衣角，又被墨寒辰打断避开。
江鱼皱着眉看着这一切，一时却找不到破解之法。
原书里谷灵希没有经历过这一片沙域迷宫，她只是经过一片黄沙，杀了沙漠里那只妖兽，取其妖丹便离开了。
他们现在所处之地，江鱼没在原书里看到过，甚至这么多年在修仙界也闻所未闻——这片沙域迷宫，若非从未有人抵达此处，那便是进来之人都葬生于此，无一生还。
所以修仙界这么多年，从未有关于这个地方的任何传言。
想起荔枝关于那些沙鼠的描述，江鱼心间一凝。
极有可能是后者。
沙鼠既然能出现在这里，便说明这里有腐尸，而出现在这里的腐尸，除了秘境里本来就有的生物，只可能是误闯进来丧命于此的那些修士。
秘境里的妖兽大多有自己栖息的领地，一般不会轻易离开它们的所在，江鱼不想把事情想得太坏，可万事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若真是那样的情况，只能说明，这片黄沙会吃人。
她的思绪尚未收回，就在他们又和一处细沙触手擦过的时候，江鱼猛地一颤，目光落在那只触手一处发黄的白色物质之上。
“停下来！”
那处白色的东西即便被黄沙染上了污渍，但在这样的环境里依旧刺目而吸引人的视线。
江鱼心里不安，可直觉告诉她必须一探究竟。
墨寒辰抱着她停下了动作落地，江鱼握着赤云剑踏步上前。
褚翎护在他们身边将逐渐靠近的沙鼠斩杀在外面，同时躲避更多的黄沙触手。
她看见的那只黄沙触手早就收回墙内没了踪影，江鱼没多纠结，回眸望了墨寒辰一眼，哑着嗓子快速道：“让我再试一次，左右已经是这样的情形，大抵不会更坏了。”
“好。”
他没问她为何如此，也不问她是因为看见了什么，在她话音一落的瞬间，便开口答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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