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一行人当即原路返回了一段距离，江鱼、墨寒辰和段允怀回到原来队伍的最末，各自释放灵识和魔气探查周围的情况。
段允怀：“便是此处吧。”
他们停下来的地方距离尽头有一些距离，又不至于退得太多。
墨寒辰用魔气检查周围的环境，确定无碍便点头。
这里泥层复杂，且若是往上挖，泥土便会往下坠，继而落在人身上，因此只能是一边探查环境一边挖。
段允怀指尖一动，羽尘剑便高速转动在他们之前。
这一条支路的位置和他们原来在的那一条存在一定的坡度，那些泥土尚未落下来，便被羽尘剑压住了。
现在情况忽然发生变化，荔枝重新从褚翎怀里钻出来，大尾巴一甩便落在众人身前。
这一段路时常会碰上坚硬的巨石，这些石块不可轻易破坏，因此段允怀几乎是能绕开便绕开，但总会有占地范围极大，往旁边挖不知道要连续多远的巨石。
这些石块材质坚硬，隐隐还泛出一些极其微弱的灵力。
可地下这么深的地方，怎么还会有带灵力的石头。
莫非……
他们碰上灵脉了么。
灵脉所在之地，环境极其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凶险。
秘境以外，那些勉强可以供人采灵石的地方早就被扫荡一空，剩下那些灵脉所在地都十分危险，根本没有人敢去。
可也正是如此，才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富贵险中求在哪里都是一句通用的大实话，且不论修士是否前往那些危险的灵脉采材质上好的灵石，便是在人间都有人误打误撞闯进灵脉所在处，九死一生逃出生天，仅带出来那里一块品质极高的灵石，便足够一大家子几代人衣食无忧。
可他们现在还在地底，尚不确定是否离开了沙域迷宫的范围，此时碰上灵脉，无异于雪上加霜。
江鱼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目光扫过一众弟子，见他们尚未有什么大反应，想来是对这些事情了解的不多，便不知晓他们境况的险恶。
不过也好，这么多人，届时一慌乱，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的视线即将收回之时，发现谷灵希正看着自己。
她神情还是和以前差不多，见她看过来，轻轻朝她眨眼。
江鱼说不准她是什么意思，略颔首便收回视线。
墨寒辰和段允怀仔细打量周围的地质，领着一行人缓慢前进。
羽尘剑又一次碰上一处坚硬的石块，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江鱼皱着眉，视线尚未落到前面，便听见了硬物缓缓开裂的声音。
那些声音不断扩散，变得愈发密集，墨寒辰下意识便拉过了江鱼的手腕将人带到了自己身后。
段允怀早就收了羽尘剑，凝眸看着那些开裂的石块，他忽然低喝道：“往后退，快离开！”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时候，那些石块便不由分说从墙上落下来，往他身上砸过来。
一股水流忽然从裂开的石缝里喷射而出，墨寒辰转身便抱着江鱼往后面躲。
然而根本没给他们走出更远距离的时间，那些开裂的石块便尽数被湍急的水流冲开，冷冽的水猛兽似的将他们所有人吞噬其中。
这些水寒凉刺骨，水流凶猛旋转着带着他们往回走。
江鱼被水温激出一阵鸡皮疙瘩，挣扎睁开眼，视线尚未落在实处，便看见眼前那道黑色的身影。
她咬着牙收紧手抱着他，电光火石之间想起她曾经在幻境里因为无法开口，从而发现可以在心里同他说话的那件事，她急忙想道：我们不能被水带回去，这条地道这么长，尚未离开，我们便可能溺死其中，要往前走！
墨寒辰听见她在对自己说话，在水中轻轻点头。
他们的乌发在寒流里飘散纠缠，将对方包饶其中。
墨寒辰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身形一动便靠着地道墙壁逆流而上。
几乎是被寒流裹挟的时候，褚翎便愣住了。
荔枝看见江鱼他们已经往前游走，可褚翎像傻了一样半响没有动作，一直被水卷着往后，它尾巴缠上他的腰把人卷回来，玄翼在冷水中狠狠一扇，巨大的动力推着它们往前追上去。
这些水流寒冷而刺骨，冲进地道带来的冲击力太大，江鱼只睁开眼看了那一瞬，眼睛便被刺得生疼又闭上了。
墨寒辰带着她在水中艰难前行，他们鼻腔冒出的气在水里尽数化作了连续不断而咕嘟作响的泡泡。
他们游动的速度极快，巨大的水压和近乎彻底的黑暗压抑得让人窒息，江鱼憋得难受，一路都咬着牙减慢呼气的速度，可她的肺活量就那么大，这么久下来，几乎已经到了她的极限，牙关一松，她不受控地吐出一连串大泡泡，眼睫无力地耷拉下来，抱着他的手渐渐没了力气。
墨寒辰察觉到她的变化，心慌地垂眸看她一眼，揽着她腰的那只手猛地收紧，两人周围魔气缭绕，将水流阻隔在他们身外，他俯首吻上她的唇。
他的动作慌乱不安，哪里像以前那样慢条斯理，甚至还用了些力气，试图让她回过神来。
江鱼被嘴角上的刺痛刺激得一激灵，眼睫轻颤便睁开双眸，借着昏暗的光线，她一眼便看见他低垂的长睫和不安皱着的眉心。
他在害怕。
她的手在他身后掐了一下，墨寒辰回神，动作轻柔下来，却一直没离开，他皱着眉微抬指尖，周围的魔气滚动，减缓了压向两个人的压力，他们便在魔气罩的掩护下继续往前离开。
他像是要将气息都渡到她体内，江鱼看着他依旧不收手，偏着脑袋就要避开他的唇瓣，又被他抬起一只手按了回来。
江鱼借着魔纹对他道：我没事，你再这样，我们都出不去了。
墨寒辰最后渡了一口气，才终于收了动作，拧着眉往周围看了一眼，将她牢牢抱在自己身边，魔气一转，两个人往外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他们很快便突破那处裂开的碎石，一进入到地道以外的地方，便觉得周围的光线亮了起来，只是水压虽然减小了，但还是在压着他们往下。
墨寒辰抱着她往外周游，身边的压力减缓，只剩下刺骨的凉意，可他们依旧没脱离水下的环境。
江鱼勉强睁眼，才发现周围的冷水里是有光的。
那些光被水流打乱，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只是她又不敢有多的动作，他们还没离开这片水域，也不知道这里有多深，若是他们不能在她憋不住之前离开，墨寒辰再那样不管不顾地给她渡气，只怕两个人要彻底完蛋。
她闭了眼，任由墨寒辰带着她往远离中心那处漩涡的地方游。
终于挣出水面的时候，江鱼靠在墨寒辰身上猛地喘上两口气。
气息平复之后，她后知后觉察觉到，居然只有他们两个出来了。
褚翎和荔枝、段允怀他们几个，还有谷灵希和一众弟子……
他们又如何了？
只是没给她时间细想，墨寒辰便抱着他从水里飞了出来，江鱼下意识抱紧他。
落在地上后，江鱼才看清这处水域有多大——水面因为潭底破了一个大洞，以那个地方为中心形成了旋涡，水涡到现在还未停歇，甚至愈演愈烈，潭水声势浩大盘旋着流动，在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震出隆隆的回音。
江鱼皱着眉，闭眼感受了一下荔枝的位置，才发现它离他们很近。
就在她睁眼的一瞬，看见了荔枝粗大的蛇尾甩出水面，褚翎便被它丢了出来。
墨寒辰指尖一动，一道魔气便将褚翎卷了过来。
荔枝粗大的身形在水里游动，大脑袋在水面上换了几次呼吸，便对江鱼道：“主人嘶嘶嘶……需要我去救人么嘶嘶嘶……你们大师兄他们，我可以救回来嘶嘶嘶……”
“你可以？”
江鱼几乎是下意识便脱口而出，若是荔枝能在不受伤害的情况下，将人救回来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荔枝吐着蛇信子，“我方才见他们都在往这里过来嘶嘶嘶……我去帮他们一把嘶嘶。”
“好。”
荔枝脑袋往水下一扎，便消失不见了。
褚翎落在地上便猛地咳了起来，他撑着身子坐在地上，一张脸白得厉害。
他抬眸看了墨寒辰和江鱼一眼，便仓皇收回视线，隐晦道：“届时人都上来了，你们……衣裳还湿着。”
江鱼一愣，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刚刚从水里出来，谁衣服不湿才有问题吧。
她下意识便去看褚翎，却被墨寒辰挡住了视线。
于是她便看见了墨寒辰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乌发被水浸湿胡乱黏在脸侧和身后，下颌还淌着从脸侧滑落的水珠，那滴水直坠而下，落在了他衣襟口处，再往下便看不见了。
他的眸光被水打湿，泛着泠泠的光，小痣落在眼尾，衬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深得发艳，锋利的眉眼带着逼人的出尘和妖异。
这是……美男出浴啊……
她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垂眸又看了自己一眼，一张脸登时冒出热气。
也不是有多不得体，可习惯了他们这些宽大的衣服垂在身侧，眼下她自己这么一幅模样便觉得十分不能适应。
衣襟凌乱，轻薄的衣裳尽数贴在了身上。
她猝然抬眸，便见墨寒辰眸光深邃地看着自己。
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但就是不想他看见自己这么一副模样。
抬手便要遮他的眼睛，却被他拦住了。
他握着她的手腕，在她掌心落下一个吻。
他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江鱼轻颤了一下，一张脸又热起来。
咬着牙运转灵力，他们身上登时滚出热气，衣服和发丝转眼间就被蒸干了。
墨寒辰低低的笑传到她耳边，江鱼瞪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睫整理衣襟。
眼见他笑个没完，江鱼拉好衣服之后，拽着他的衣服帮他整理，“笑什么，不许笑。”
墨寒辰俯首落在她耳畔，在她耳边轻缓地吹了一口气。
江鱼果然又颤了一下便僵住了动作。
墨寒辰轻笑着哑声道：“师姐，我想亲你呢。”
“不行。”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荔枝说段允怀他们就在后面，指不定一会儿就上来了，要是被他们看见了，这又成何体统。
墨寒辰笑着直回了身子，弯着嘴角，“就是想想，我有分寸的。”
江鱼欣慰地点头。
褚翎和他们待在一起只觉得十分难熬，看着他们这副样子，还不如和荔枝斗嘴。
他闭着眼又咳了几声，妖力在体内流转，他身上的水分一瞬间便没了。
想着方才在水里，要不是那条笨蛇拉了他一把，他不知道要被水冲到哪里去。
一时又唏嘘不已，居然是被它救了一命。
或许，该对它好一些的。
墨寒辰听到他那边的动静，漫不经心嘲笑道：“早就让你们学凫水，如今后悔了么。”
江鱼：“……”
褚翎：“……”
他幽怨地看了墨寒辰一眼，垂下眼睫没说话。
哪有老鹰学游泳的，他的水性在鹰卫里已经十分不俗了，他手下甚至还有不敢下水沐浴的。
何况墨寒辰对鹰卫的处罚，就是时不时将他们丢到他自己那口寒潭周围，本来就不好的水性，后来见了水只能是雪上加霜。
墨寒辰没管他在想些什么，握着江鱼的手便往水边走了几步。
魔气一散，便往水里探过去。
江鱼回忆着他们一直到上岸前的一切。
地道是依托于泥土而存在的，如今水往里面漫过去，按照后面那段路地质的复杂情况，若是地道支撑不住……
可她自己都是依靠墨寒辰才逃出来的，她自己回去，不可能救得回任何人，不在水里憋死都算她很不错了。
可是段允怀他们还在里面，夏目的胳膊那样，他自己根本逃不出来……
她的眉心愈拧愈紧。
下一秒，荔枝破水而出。
她的大尾巴卷着数人朝他们迅速游过来，江鱼一看，又觉得不妙。
夏木、苏璃月和申皋都在这里，却不见段允怀的身影。
把他们三个拉上岸，江鱼急忙道：“大师兄呢？”
他们都还没将气喘匀，荔枝先开了口，“你们大师兄和剩下的人在一起嘶嘶，他们有护罩护着，一时没有危险嘶嘶嘶。”
“护罩？”
什么护罩能将人护在水下，甚至还能提供空气供他们呼吸？
苏璃月率先缓过来，“是路松时的灵器。”
若是路松时的话，那便说得过去了，只是一直待在水下也不是个办法，若是届时赤云剑加固的防护被水破坏，地道一塌，他们便再也出不来了。
苏璃月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护罩护着他们一同移动，还需要我们在外面出手，届时感知到他们靠近，在我们灵力施法范围之内，便能加速他们逃出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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