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133章
江鱼笑得突然，明明方才还在同他说关于宓戈的傀儡大军一事，下一瞬她便闭上眼自顾自笑起来。
墨寒辰捏了捏她的脸颊，“笑什么？”
江鱼反应过来墨寒辰还在这里，悄无声息收敛了所有情绪，睁开眼歪着脑袋道：“我有办法彻底除掉宓戈，只是具体情况还有待商榷。”
“嗯？是什么？”
“残魂归体之时，留了一道阵法给我，那道阵法是钻研千年所得，”她偏过脸在他掌心里蹭了蹭，“说是为宓戈定制的也没错，我那时候心灰意冷恨他恨得要死，闲来无事就针对那场大战反复推敲，反正结果就是，只要能把他骗进去，我能让他再无翻身之地。”
墨寒辰托着她的侧脸，淡淡地“哦”了一声。
江鱼看出他的敷衍和不满，好笑道：“你好像有什么意见，快说。”
他抿了抿唇错开视线，纠结了片刻低声道：“你都不想我，你说那些话是不是在骗我……”
江鱼没忍住笑出声，按着他的手腕在他手心亲了一下，好笑道：“最想你啦行不行，寤寐思服，辗转反侧，除了练阵都在想你，行么？”
“不行，”墨寒辰抬手捏着她两侧脸颊上的软肉，不满道：“我不记得了，你不许再想以前的游子墨。”
江鱼被他掐着说话不利索，叽里咕噜道：“里干森莫啊。”
墨寒辰弯着唇角笑，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江鱼被他闹得没脾气，把他的手抓下来，哼哼道：“不想你你不高兴，想你你也不高兴，你到底要干嘛？”
墨寒辰凑在她唇边含糊道：“不干嘛，反正以后不许想了。”
每次她一想就难过，就连笑都笑得十分勉强。
墨寒辰抱着她亲了一会儿，江鱼闭着眼倒在他怀里，自顾自啃得停不下来。
墨寒辰低笑了两声，抬手在她腰上拍了拍，“不亲了，还有正事呢。”
江鱼皱着眉咬了他一口，“什么正事？”
他歪着脑袋埋在她颈间闷笑，提醒她：“祭魂阵。”
“哦哦。”
她一秒直回身子。
“设阵有什么忌讳么？”
“没有，”江鱼看着他加深的唇色，小流氓似的凑上去又亲了一下，随即直回身子一板一眼地道：“想在哪里设就在哪里设，天时地利都没关系，只要给我一些时间就可以。”
墨寒辰点头道：“但是要将他骗进去，这个设阵地点便十分重要了。”
“对，所以从你的角度，你觉得他如何才能最没有防备地落在阵里，只要他一只脚踩进阵中，我就能让他有来无回。”
墨寒辰抱着她，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思索片刻，吐字道：“冥渊，他一定会去那里。”
江鱼顿了顿，“可是不是在魔界么，他能察觉不到你的气息？”
墨寒辰抱着她又是一阵闷闷的笑，她总是这样，话里话外走到哪里都要和他一起，他满足地在她颈间蹭了一下，“我自有办法，这个你不必担心。”
“好，我们同师父说说此事便立即动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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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天魔军又大大小小地发起过几次攻击，甚至还有傀儡大军开始出动。
一众修士和妖族被那些东西累得够呛，也彻底信服沈之行之前的一番话，看着江鱼和赤云剑的眼神也不再忌惮，就连墨寒辰的存在连带着也不那么刺眼了——
他那魔器桃夭可真是骇人得厉害，以前只听闻他的魔器凶悍，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这么好看的东西滴溜溜在空中一转，转瞬间便将那些魔物绞杀了个干净，比他们一行这么多人效率都高。
到底是谁依赖谁，见了桃夭之后便再也生不出意见，只得憋屈地将火气一股脑地宣泄在冲上来的魔军上，于是愈战愈勇，愈杀愈上头，各自都闷着一口气暗自想要较个高下。
墨寒辰有他自己的办法探查到冥渊的情况，于是便在每日固定时间便带着江鱼褚翎和荔枝往那边去。
几日下来大阵也快成了，江鱼同沈之行说过他们的打算，后来又达成一致，同众掌门以及妖主妖后提起过这件事。
魔军发动攻击的时候不分昼夜，修士这边也不敢放松警惕，时时刻刻有人轮守。
这天夜里江鱼和墨寒辰在外值守，月黑风高，层云压在天幕上遮掩了所有的星光。
江鱼待在魔界也有些时日了，她就没见过魔界这片土地上有这么厚的云层，就连月光都黯淡下来，掩在云后瞧不见踪迹。
偶尔云朵被风吹散，隐隐约约露出后面惨白的月光，魔界边境荒凉，被月光这么一打，衬得愈发阴森萧条。
墨寒辰抬手往江鱼身后披了一件大披风，顺手把人捞进自己怀里。
江鱼从一片荒凉里收回视线，靠在他身上忽然低声道：“我有些害怕。”
墨寒辰愣了一瞬，收紧了抱着她的手，在她额前蹭了蹭，低笑道：“不是都说好了么，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嗯？”
“其实也没必要如此，你只要……”
“不行，”他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抬手在她身后轻拍道：“除恶务尽，若是这一次不能将他彻底斩杀，以后……我想一直守在你身边，也不想你再为我担心，你信我，好不好？”
“我知道，可是就是……”
他侧首堵住了她的唇，笑道：“为了你，我会没事的，不然以后谁来照顾我的小太阳，交给谁我都不放心，你只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
他的吻轻柔而强势，江鱼靠在他身上翻了一个身，抱着他的脑袋用心地啃，几乎带了一些不自知的焦虑和恐慌。
墨寒辰察觉到她的不安，眼睫轻颤，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仰着脖子纵着她肆意妄为。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她这样担心。
可宓戈必须死，为了千年前的鱼菲，也为了他们的以后。
任何能伤害到她的可能，他都必须除尽，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
他这不长不短的一生，满是烂泥和腐臭，她是他唯一的光。
江鱼吻在他的魔纹上，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滚落在他的唇角，她哑着嗓子带着不明显的哭腔道：“你不许出事……”
“好。”他仰首在她下巴上碰了一下，把人抱下来，抵着她的鼻尖笑道：“又不会骗你。”
江鱼管不住眼泪，红着眼道：“你要是不回来了，我就不等你去喜欢别人了！”
他笑着抬手擦她的脸，“不许，你只能有我一个宝贝。”
江鱼本来很难过，听见他这句话没忍住笑出来，往他身上一扑，把眼泪都蹭上去了，她闷闷道：“那你也知道了，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知道呢，我又舍不得。”
舍不得她又一次千年如一日的无望等待，舍不得和她在一起琐碎的点点滴滴。
他贪心地想将她占为己有，且这份贪念在日积月累的回忆怀念和失而复得里愈演愈烈。
她在他兵荒马乱的年月里肆意张扬又小心翼翼地闯进他的世界，带着他求而不得的卑劣念想，掌控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他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再次承担那样无尽漫长的苦楚。
鱼菲的眸光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他感同身受。
墨寒辰抬手把她从自己身上拔开一点点距离，笑道：“不哭了，怎么这么爱哭鼻子，要是师父他们看见了，得说我欺负你了。”
江鱼撇嘴道：“你就是欺负我了。”
他好笑道：“除了在床上，我从来不欺负你。”
江鱼被他说得老脸一红，把头往他肩上一埋，“你怎么、怎么……”
“我怎么了？”他笑着按着她的脑袋揉了揉，“我说错什么了？”
江鱼隔着衣服咬他，“你……”
墨寒辰笑着让她胡乱地啃了两下，还没待有什么动作，眉心便狠狠蹙了一下。
他放出魔气到前面查探，皱着眉低声道：“师姐，他们来了。”
“什么？”
江鱼先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便直起身扭头往远处看。
月光被层云遮掩，远处是一片茫茫的黑暗，可大地震动发出的沉闷声响一阵阵播散至他们耳廓，这些声音尚在远处，但随风而来带起耳膜的共振让人觉得压抑。
江鱼他们料想过很多次宓戈带傀儡大军出手的场面，可没想到居然就在这么一个黯淡无光的夜晚。
也是，夜黑风高，做什么都再合适不过。
江鱼尚未有动作，墨寒辰身边便有一道魔气狠狠一蹿，直直撞上了修士妖族大军用以警示大军的战鼓。
魔气撞上那面由千歧门所制的战鼓，低响的擂鼓声便四散开，众人从帐中出来，悬身望着前面黑压压没有尽头的黑暗。
“列阵。”
萧何沉着地下令，各宗各长老弟子按照他们数日里总结出来的经验，迅速找好位置。
沈之行靠近墨寒辰和江鱼，面上没了笑意，他低声道：“宓戈也在其中么？”
墨寒辰望着前面不断靠近的傀儡大军轻轻点头。
江鱼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墨寒辰偏眸朝她弯了嘴角。
他轻声道：“就按计划行事。”
江鱼咬牙别开眼，磨了磨牙转回头看他，几乎是恶狠狠带了警告意味地看着他：“答应过我便不许食言，我只告诉你，你在哪我便追到哪，这辈子你别想离开我！”
他轻轻地笑，抬手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眸光柔和缱绻，他低声道：“等我回来。”
众人严阵以待，傀儡大军近在眼前。
那些活傀儡面色乌青，脸颊凹陷，一双黑瞳往外幽幽散着黑气，指尖指甲尖锐，行动姿势诡异却又出人意料得快——这一批傀儡大军显然与前几日他们碰上的不一样了。
江鱼扫了一眼那些傀儡大军便收回视线。
一眼望去，根本没有尽头。
强压下心里的苦涩，江鱼素手一抬，赤云剑便从她额心钻出来落在她手上，剑身通体金红，在无尽的长夜里带着划破黑暗的炽热，她用了灵识对众人道：“动手。”
各宗弟子招式齐出，那些守着大阵的弟子往其中不断输注灵力，护着在前方冲锋陷阵的修士和妖族。
墨寒辰拂下她牵着自己的手，弯着唇角轻笑：“师姐。”
江鱼抿着唇看他。
视线在黑暗里碰撞，他深邃的眼眸里印着她倔强的模样。
他懂江鱼，一如江鱼懂他的所有决定。
她忽然就松了拧在心里的一口气，她轻声道：“记得你说过的话。”
“嗯。”
墨寒辰的身影消失在她面前，江鱼闭了闭眼，握着赤云剑的手收紧。
赤云剑察觉到她心绪的变化，几不可见地抖了抖，随即爆出强光，随着她的动作在傀儡大军里上下翻飞。
他们所过之处，余烬随风而逝。
层云愈发厚，堆积在天穹之上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无尽的长夜里无数的灵力光团愈发刺目，低沉而痛苦的哀鸣响彻四野。
江鱼靠近夏木身边，将他身边群聚而来的活傀儡一把火烧尽。
她随手擦去了眼睫上溅到的腥臭血水，心念一动借桃花符感应到墨寒辰的位置。
他腕间的桃花符闪烁得厉害，在她识海里掀起一阵阵巨浪。
江鱼抿着唇垂下眼睫，身姿愈发利落游走在傀儡大军之中。
魔兽夹杂在傀儡大军内，低啸着朝众修士扑杀而来。
江鱼握着赤云剑停在倪禾面前，见她双眼漆黑动作诡异，便知晓这是怎么回事。
宓戈百无禁忌，即便是魔他也不会手软。
可倪禾究竟为何沦落至此，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倪禾身前修为太高，她身如鬼魅速度奇快，死在她手下的修士不少，江鱼冷冷瞥了她一眼，便握着剑迎了上去。
只是赤云剑尚未碰上她的衣角，便见她的动作忽然僵硬下来。
她皱着眉浑身轻颤，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僵涩难听的音节：“杀、了我、动、动手。”
江鱼冷漠的神情呆愣了一瞬，便见倪禾双拳死死握着，她一双黑眸翻滚着浓郁的魔气，身体颤得愈发厉害，她咬着牙道：“动手！杀了、我……”
江鱼对她没有好感，也知道她是自己某种意义上的情敌，何况她如今这番模样，除了彻底沦落成宓戈手下的杀人利器，她不可能再有意识有能力掌控自己的身体。
江鱼闭眼握着剑洞穿了她的身体。
赤云剑光席卷，将她的身形包绕在一团火光之中，只听她嗓音难听地“咯咯”笑开了：“多、谢你……照、照顾好、他……”
长风一卷，她灰飞烟灭。
江鱼愣着回神，手下动作利落，没意识地斩杀了靠近她的那些活傀儡。
这多可笑啊，她的情敌至死都在让她照顾好墨寒辰，可她这些年，又得到了墨寒辰怎样的对待。
她一厢情愿飞蛾扑火，临了落到这样不人不鬼的下场，于是不愿意受人掌控，求她送她最后一程。
她的喜欢隐秘而炽烈，也一样盲目而致命，她做魔坦率执着至此。
江鱼闭了闭眼压下所有的情绪，几乎再没有给她收拾心绪的时间，冥渊所在之地，黑暗中隐隐亮起了光。
心下一跳，她握着赤云剑划出一道剑气，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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