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美术街
美术馆街实际是对一片区域的统称，它横跨东西两条街区，是燕城北面老城区的一条宽巷子，两边除了林立的商家，还有不少不想搬和无法搬走的老住户。
老街区地段好，又有不少文物古建筑，拆迁是拆不起的，因此区政府便把该片区域整体修缮，复古修建，搭配大部分商家出售的都是与文化相关的产品，成了燕城里还算的上名号的游玩景区。
街区是单行车道，虽不是步行街，但卡着路边停放的车辆和往来的行人，还是让不算太窄的路面显得有些拥挤，卢星宇的suv进不去，也出不来。
张小池指着马路边白线画出的停车位：“把车停这吧，一会儿逛完了，从这上大路，咱们直接去西井步行街，我知道有家超好吃的烤肉。”
韩乐乐拽过身边的双肩背：“我没意见，要说好吃的馆子，跟着你准没错。”
张小池得意地嘿嘿笑。
卢星宇停好车，三人顺着右手边往街里走。
韩乐乐看了下手机备忘录：“先去纸林轩，我要去买画纸。然后再去彩绘坊，最后去九木牛勿。”
“哥们先走着。”张小池站在一个推着竹车的老婆婆前面，“奶奶，来根糯米糕，要红枣的。”
老婆婆动作迟缓，两人停下脚步等张小池，韩乐乐说：“给我也来一根，早上没吃饭，饿了。”
三人一人举着一根撒满糖的糯米糕，边走边吃。
在纸林轩买完画纸，先路了过九木牛勿，韩乐乐挑挑拣拣买齐了捏娃娃用的各种小工具，“还剩下颜料、马克笔和彩铅。”
大部分男生都不像女生似的逐个店的逛，找准方向，直奔彩绘坊走。
沈默的周末无聊又单调。
韩乐乐出门后，他随便给自己冲了个麦片，咬片面包便算做早饭。看完早间新闻，在两百平的房子里转了两圈，发现没什么可做的，站在开着门的次卧门口发了几秒呆，转身回了书房看文件去了。
沈家产业遍布多个领域，每年大的投资项目十几个，收益以百亿为结算单位。不少重大决策都等着沈默签字，他也习惯了每天沉浸在工作里。
可今天不知中了什么诅咒，沈默对着一份文件报表看了半个小时，愣是一个数字没看进去。
他叹了口气，索性扣上笔记本电脑，拿过手机。
手指悬在界面上，不知按哪个app好。他手机里除了新闻和工作用的应用，只有两个读书软件，刨除自家红米平台，半个游戏娱乐没有。
巡游了一圈，沈默犹豫两秒，点开了手机相册，里面照片不多，有随手拍的几张蓝天。
他手指晃来晃去，最后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点开婚礼时在沙滩上和韩乐乐一起拍的梦露哥斯拉合照，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他用蓝牙将照片传到笔记本上，连上家用照片打印机，把照片打了出来。又挑了一张陈令行发给他的帖子里偷拍的韩乐乐认真画画的侧脸，修改手机壁纸。
做完这些，沈默仿佛糟了电击一般，整个人瞬间愣住，之后想也没想条件反射地摁灭手机，掩饰般的咽了咽喉咙，打开文件，重新看报表。
可眼睛看的是报表，脑子里印出的却是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壁纸和打出来的照片。
十分心不在焉。
这时，手机响起提示音，沈默飞快拿起，轻咳一声，心里蹦出一句话“我就看下微信”。
[陈令行：沈总，蒋家请柬的事查清了。]
[沈默：什么情况？]
[陈令行：蒋家用的是副请柬。这次婚礼请柬采用了正副配套，正请柬是给主家的，副请柬允许主家带己方的一家亲朋参加，算是您婚礼绝了各家用婚姻攀上沈家的回礼。带蒋家来的是与子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合作方，对方家里的女儿已经订了婚，并不打算攀上沈家，两家这次来，纯粹是为了拓展人脉。]
[沈默：出钱收买蒋夫人的查到了吗？]
[陈令行：蒋太太说，对方给的现金，对方把现金存放的地址，以短信的形式发送到她手机上，她再寻着去取。]
[沈默：信号源是哪？]
[陈令行：信息通过国内外多次中转跳跃，暂时无法追查到源头。]
[沈默：知道了。]
沈默向后，靠坐在宽大的皮椅背上，他又看了一遍陈令行发来的信息。
是谁让蒋太太做的？是随机选了蒋家，还是专门找的她们？
那蒋夫人从里到外怎么看都是个脑子没有二两肉的人，又选了个明眼人一看便能揭穿的调戏场面。
转了这么多道弯，却做了件显而易见会失败的事，图的是什么？
沈默十根手指指尖相抵，互相轻轻碰了几下，然后拿过手机发信息。
先不管为了什么，这件事的背后人一定要查清楚，乐乐不能平白无故地受了欺负。沈默下了决定，给陈令行发去一串吩咐。
彩绘坊出售各种绘画颜料，水彩，水粉，丙烯，马克笔，蜡笔，应有尽有。除了价格小贵，质量没的说，色彩饱和度高，层次分明。
三人进门，瞧见里面的人不少。
韩乐乐往摆放丙烯颜料的展柜方向看，瞅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是蒋梦琴。
他站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过会儿再来，碰到面装陌生人貌似不太好，可向张小池他们介绍蒋梦琴好像也挺麻烦。
他正准备转身，蒋梦琴抬眼看见了他，伸长手臂大声叫：“韩乐乐！”
被叫住，不能再装没看见，韩乐乐只好扯起笑脸迎上去，“你怎么在这？”
蒋梦琴拽了拽跟在她身边的女生：“陪我闺蜜来买东西，你呢？也来买东西？”
“不然呢？”韩乐乐回了句嘴，和旁边的一男一女打招呼，“两位好。”
“你好。”女生声音轻轻柔柔的，“我叫穆珏，琴琴的发小。”
穆珏一头标准的黑长直，长的不算倾国倾城，但也称得上很漂亮，一身淡蓝色碎花连衣裙，典型的小家碧玉。
男生短发吊梢眼，白衬衫休闲裤，双手插兜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好，杜康，我和穆珏同班。”
韩乐乐多看了杜康一眼，他觉得杜康看他的眼神里莫名透着股不欢迎。心下纳闷，自己应该是和对方第一次见面，没得罪过他吧？
还是说他认识我？
张小池和卢星宇简短的互报了姓名。
蒋梦琴率直又热情，大咧咧地凑到韩乐乐跟前：“婚礼上不好意思呀，回去后沈少没为难你吧。”
“事情清晰明了，他有什么好为难我的。”韩乐乐从柜面上挑选出需要的颜色放进购物篮，“倒是你家，沈默后来没找你们麻烦？”
卢星宇在一旁插话：“婚礼上出什么事了吗？”
韩乐乐抢在蒋梦琴前面道：“一点小误会。”
卢星宇：“什么误会？严重吗？”
“不严重。”韩乐乐又拿了几罐颜料，“中午咱们吃饭再说，帮我拿下篮子，我还得挑些其他颜色。”
卢星宇接过韩乐乐的购物篮，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地，便没再问。
蒋梦琴拉着穆珏：“你们中午哪里吃去？让我们俩也插一脚。”
她说的是我们俩，不是我们仨。
韩乐乐正好有事要问蒋梦琴，带上两位美女没问题，可那位一直冷着脸的男同学，好像不太合群。
他正想着措辞，男同学张口：“中午就不一起吃了吧，穆珏和我下午还要回学校做老师交过来的雕塑项目。”
蒋梦琴翻了个白眼：“吃顿饭也耽误不了做项目，再说了，成品又不是明天就交，不差这半天。”
杜康沉下脸：“雕塑是要放在公众公园里的，马虎不得。你不是学美术的，不知道其中的复杂，稍微没做好，便要返工。成品出来有瑕疵，会给老师丢脸。”
“你用不着糊弄我。”蒋梦琴语气不善，“那座公园只不过是正在开发的免费湿地，施工方想节省花销，才熟人找到美院，出点钱从在校生手里买成品。”
“即便如此，也是老师交给我和穆珏的作业。”杜康转向穆珏，声音也变得轻柔了些，“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下午一起做雕塑框架。”
蒋梦琴拉着穆珏的手臂把人拽到身后，一副防狼靠近好闺蜜的架势，“离穆珏远点，谁知道你用了什么好处收买导师，才让他把穆珏和你分到一组。”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穆珏看不过去出来打圆场：“好了琴琴，杜康没做过你说的这些。我只不过最近比较空，正好有时间。老师问我，我才答应的。”
“你用不着替他说好话。”蒋梦琴瞪了男同学一眼。
穆珏不给两人再说话的机会，拉着蒋梦琴往收银台走。
韩乐乐总觉得几人间的氛围不太对，想结完账快些离开。
他挑好了要的颜料和马克笔，一同到收银台结账。
这时，张小池没脑子的说了句话：“乐乐，你开学转院，以后就和美女做同学了。”
韩乐乐：“……”
他余光瞥到男同学的脸色瞬间暗了几个色号，心里无语地糊了张小池一巴掌。
你可真会聊天……
杜康莫名其妙地对他有敌意，而且明显对那位同系的穆珏美女有好感。
张小池的话表面上没什么，普通朋友听了，不过是个陈述句。
可反观杜同学的肢体语言和神态，保准是个心眼多的人。
韩乐乐赶忙岔开：“你们是雕塑系的？我打算申请插画系，动漫方向。”
杜康黑的脸色升温了一度，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十分欠扁：“美院不是那么好转的，虽说漫画是相对简单的方向，可也不是随便画两笔就能申请过的。”
韩乐乐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张小池先拔高音调，掏出手机怼倒了杜康脸上，“谁说我们乐乐画的不好。乐乐的画，都上热搜了。”
杜康脸色直降，嫌弃的质感扑面而来，他黑着脸连退两步，与张小池拉开距离。
蒋梦琴抓过张小池的手机，“这个帖子我也看到了，我还和穆珏说你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穆珏付完钱，站到蒋梦琴身边笑着点了下头。
韩乐乐郁闷，感觉几个人在给他集体拉仇恨。
杜康不情不愿地翻出自己手机，边看帖子边凉凉地说：“照片除了人，里面的画都拍的不清不楚，下面的评论也没几个说画的。”
话中的意思明显，什么画好看，分明是卖脸。
蒋梦琴对上杜康，一说话就像要吵架：“照片是偷拍的，最后一张的小喵妹，多可爱！”
杜康小声哧鼻：“小孩子都会画的简笔画。”
蒋梦琴：“你！”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韩乐乐只想快点结完账离开这处是非地。
和事佬穆珏见韩乐乐扫完码，将东西在袋子里装好，飞快地拉着蒋梦琴说：“东西买完了，走吧。”
蒋梦琴风风雨雨的性子，鼻子重重一“哼”：“我们吃饭去。”
杜康想叫住穆珏，可看着蒋梦琴拉着她往韩乐乐三人身边凑，知道自己也叫不回，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你们去吧，我还要回学校做完计划的部分。”
蒋梦琴挥了挥好像赶苍蝇的手：“赶快走！”
杜康看了穆珏一眼，出了店门，阴着脸往反方向离开了。
“他怎么回事？”张小池问。
“一个讨人厌的家伙。”蒋梦琴气哼哼，“先去吃饭，我饿死了。”
韩乐乐三人不好说什么，一起出了彩绘坊。
五个人坐进卢星宇的suv，一路往南，去了西井步行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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