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吃街
回到家，韩乐乐兴高采烈。
他把书包放回卧室对沈默说：“你明天要回市内么？”
沈默误以为韩乐乐是因为他回来了高兴，凑近：“明天休息。”
“那你送我回趟公寓。”韩乐乐从冰箱里掏出饮料，“我要回去拿东西。”
沈默：“好，明日一天听你安排。”
韩乐乐灌了两口橙汁：“我下午有课，中午得回来。”
沈默：“着急用？要不让周松明早送来？”
韩乐乐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说：“我的娃娃卖出去六个，周松不知道怎么包装邮寄，而且我回去还要把另外的一套带过来。”
沈默挑眉：“你把娃娃卖了？”
韩乐乐拧上瓶盖，把没喝完的果汁又塞回冰箱：“嗯，捏了两套，卖掉了一套。”
“为什么不自己留着？”沈默想说他很想要。
“家里地方不够。”
韩乐乐翻着冰箱，从六点多吃完饭，整晚他只喝了瓶矿泉水，五个小时过去，肚子早就饿了。
“你吃饭了么？”韩乐乐关了冰箱门，“我肚子有点饿。”
沈默脑子里在想乐乐说家里地方不够的事，随口答：“叫了外送。”
韩乐乐“哦”了一声，用手揉了揉肚子。十一点正是大学城外面热闹的时候。沈默难得回来，他想和他多呆会儿，可肚子叽里咕噜的总牵着他的思绪往食物上想。
“你累么？”韩乐乐又问。
沈默：“怎么了？”
韩乐乐：“要是不累，咱们出去逛逛。走路十分钟有条小吃街，我们去吃东西？”
沈默勾唇：“好。”
韩乐乐回家后没换衣服，只等着沈默换了身外出服就出门了。
马路上到处是夜游的学生和小情侣。
韩乐乐领前一个身位一步三跳地走：“你大学是在国外念的？有没有这么晚出来夜游过？”
沈默双手插兜，信步跟在他后面：“国外不安全，晚上基本呆在家里，很少出门。”
韩乐乐眉头向上挑了挑，转身面朝沈默倒退着走：“怎么不安全？我没出过国，婚礼那次不算。”韩乐乐笑，”不都说国外很好么？”
沈默瞥了下嘴：“国外不控枪，普通人只要拿到持枪证就可以在商店中购□□支，晚上经常发生枪支误伤事件。所以为了自身安全，我一般晚上很少出门。”
韩乐乐歪了歪头：“这倒是，新闻上时不时就报道国外哪哪哪又发生了校园枪击案，死了多少多少人，我有一阵一直觉得新闻部是不是在外国学校里插了眼，怎么总能盯着对方发生暴力事件。”
沈默笑：“政体不同，国外某些地方是比国内发达，但不是全部，至少公共安全国内要比国外好很多。”
韩乐乐倒退着走，上半身朝沈默前倾：“和我说说，我一直想到处去看看，世界那么大，我却只能偏于一偶。”
韩乐乐走路不看周围，两只眼睛都放在沈默身上。
拐过一道路口，快到小吃街的人行道两边被各种晚上出来摆小摊的商贩站满，有吃的，有小玩意，还有卖二手货的。刚吃完夜宵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逛着摊位。
沈默正想着从什么地方说起，余光撇扫见斜前方蹲在地上挑玩意的男生猛然起身，转过身来。男生速度有点急，韩乐乐后脑勺没长眼，眼瞅着两人要撞到一起。
沈默一个箭步，伸手绕过韩乐乐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看路。”
韩乐乐意识还停留在等着沈默给他讲故事，突然被人抱住，整个人跌到沈默的怀里，身体瞬间僵住，刹那间不动了。
他听见两道有力的心跳声撞击在一起。
他保持这个姿势呆了两秒，缓缓抬头朝上看。
沈默偏着头，韩乐乐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沈默说：“没事。”
声音顺着胸腔震动钻入韩乐乐耳中，他感到耳后到脖颈线的一片肌肤泛起阵阵麻痒。
身后人道了两声歉，韩乐乐看见身侧有两个男生走过去。
“不要倒退着走路。”沈默在韩乐乐腰上轻轻拍了两下，把人扶直，“容易撞到人。”
韩乐乐低着头轻轻地“哦”了一声，转过身乖乖地朝前走。
发生了个小插曲，韩乐乐也没心思听沈默讲国外的事了，他抬手掩饰地挠了挠后脖颈，摸到耳朵一阵犯热。
两人一时谁也没说话。
短暂的沉默略显尴尬。
再走几步小吃街就到了，韩乐乐已经看见最外面的小吃车。
韩乐乐抿了抿唇，手一会儿插在兜里，一会儿拿出来，拽拽衣服，挠挠头发。小动作不断，像只抓耳挠腮的小猴子。
他忍不住偷偷朝沈默瞄过去，猝不及防地与对方对上视线。
沈默漆黑的瞳仁中镀着路灯的光，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自己的倒映。
韩乐乐飞快扭回头，咳嗽了一声做掩饰，眼神在各个小吃摊位间乱飘：“……你，嗯……，你没来过这种街边的大排档吧？要是……要是你觉得不卫生，我们就回去，我其实……也不是太饿……”
韩乐乐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让人听了感觉他刚学会说话似的。
沈默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沉：“没事，我们去你常去的一家。”
沈默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再推脱未免显得矫情，韩乐乐用手指揉了揉鼻子：“那行吧，你要是不嫌弃，我带你去尝尝地摊西餐。”
地摊西餐这个词沈默第一次听，好奇道：“什么是地摊西餐？”
韩乐乐笑嘻嘻：“地摊西餐就是坐在马路边吃的西餐。”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小吃街入口。说是入口，其实就是一条街的丁字路口，单独的那条街道从车辆通行，变成了步行街。两边一楼全是底商，门口一排小吃车，周围摆满了折叠桌和小马扎。
韩乐乐熟门熟路的朝一家店走去。
初冬的天气还不算太冷，火力壮的年轻人穿着单衣一堆堆围坐在桌子边，连吃带喝，笑声骂声混成一片。周围热闹的氛围冲散了刚刚的暧昧。
韩乐乐指了指不远的一处摊位，外面围了一圈人。
两人走近时小板凳已经没地方坐了。
韩乐乐环顾四周，和旁边的摊位老板搭讪：“哥们，坐你这边行不？顺便给我来两份圆子。”
摊位老板呵呵笑了两声：“随便坐，不过今天的圆子卖完了，对不住，只能等明了。”
韩乐乐遗憾：“那行，赶明我再来。”
摊位老板收了摊，桌椅没动。
沈默第一次来这种杂乱的街边吃东西，好奇的像没见过世面，他看着空空如野的桌子，也没有服务生过来招呼，问：“这……要怎么点餐？”
韩乐乐正用手帕纸擦桌子：“你在这坐着，我去买，有什么想吃的么？”
沈默对此的认知贫瘠的像荒地：“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韩乐乐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韩乐乐看他的眼神中带着点好笑，沈默有一瞬间产生了不确定的感觉，他张了张嘴，但很快又闭上了，眼中含笑地说：“嗯，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韩乐乐愣了一秒：“……行吧。”
十几分钟后，韩乐乐来回几趟，桌子上多了三瓶啤酒，一盘冷串串，还有一盒沈默不认识的看起来软软的小吃。
“尝尝，这种糯米糕很好吃。”韩乐乐用纸杯倒了两杯啤酒，一杯推到沈默面前。
沈默拿着一次性筷子呆愣片刻，他不确定应该直接用手捏着吃，还是用筷子夹。
韩乐乐看他不动，以为他犹豫要不要吃，拿起竹签扎了一小块送到沈默嘴边：“尝尝，没毒。”
沈默眼神微闪，就着韩乐乐的手把糯米糕吃了，教养与习惯让他嘴里有食物的时候不说话。咀嚼两口咽下，舌头舔了下唇边粘的糖渍，由衷道：“真的很好吃。”
韩乐乐一只脚踩在折叠桌的横梁上，手肘支着膝盖，另只手捏着根冷串串：“没骗你吧。”
沈默学着用竹签同样扎了一块递到韩乐乐嘴边，笑着说：“没骗人，我们乐乐从来不骗人。”
韩乐乐“哼”了一声，一口把糯米糕从签字上咬了下来，三两口下肚。
糯米糕和冷串串快吃完的时候，地摊西餐被送了过来，同一时间送来的还有一份砂锅炖米线，肉料放的很足。
沈默原本不太饿，被韩乐乐吸溜吸溜吃米线的氛围感染的跟着吃了半块牛排和一小碗米线，虽然味道和安永门会所的大厨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沈默却意外的觉得非常好吃。
三瓶啤酒两瓶半进了韩乐乐的肚子，酒足饭饱。
韩乐乐打了个饱嗝：“回去么？”
沈默给他递了张湿纸巾：“你还想去哪？”
韩乐乐眯着眼：“回家……”
上了一天课本就累，在两瓶啤酒的催化下，意识逐渐开始游离于身体之外。
韩乐乐起身时脚步踉跄了一下，沈默迅速上前把人扶住。
韩乐乐摆了摆手推开他，明显已经醉了：“没事……我能走回去……”
沈默眼睁睁看着韩乐乐来了个左右腿互搏，差点自己给自己绊一跟头，无奈上前把人拽稳：“扶着我。”
韩乐乐安静了一秒，抬头眯着眼看了看沈默。
沈默以为他又要闹什么，谁知下一秒，韩乐乐噌一下，把自己半个人挂到了沈默身上，鼻声喃喃：“我认怂，走不动，你拖我回去……”
沈默低头看了眼已经闭上眼，把所有重量倒在他怀里的韩乐乐，无奈的笑笑：“好，拖你回家。”
韩乐乐用脑门磕了磕沈默的肩膀，算是点头。
说回去的人并没有乖乖往家的方向走。
起初几百米，韩乐乐还乖巧地任沈默拉着走直线，走着走着，沈默就觉得手上传来的力道开始跑偏。
“我要吃苹果糖。”韩乐乐站在一个摊位前脚下生根。
“晚上吃糖会长蛀牙。”沈默说。
“我就想吃苹果糖。”韩乐乐噘着嘴重复。
沈默看了他一眼，牵唇笑笑：“好。”
“除了苹果味的还要不要别的？”沈默低头看向摊位台面上不同盒子里的碎糖块。
韩乐乐没骨头似的歪在他身上：“还要橘子味和草莓味，黑加仑的也来一点。”
摊位老板用塑料盒每种装了一把，放在电子称称过，沈默扫码，韩乐乐捧过糖盒才肯乖乖继续朝前走。
糖买了他也不吃，就在手里拎着。
沈默：“你不是要吃苹果糖？”
韩乐乐一本正经：“晚上吃糖会长蛀牙，你家大人没教过你？”
沈默：“……”
不能与喝醉酒的小孩计较。
韩乐乐一路上都不好好走路，沈默怕他不看脚下摔倒，总是把人往自己身边拽，用身体帮他挡住同样夜游喝多了的男生女生。
快转出小吃街时，韩乐乐又不走了。
沈默停下来：“怎么了？”
韩乐乐说：“我要吃冰淇淋。”
沈默扫了眼正在收摊的小吃车：“人家卖完了。”
韩乐乐眼尖：“没有，冰柜里还有。”
摊主停下关门的动作，抬头看向站在她摊位前的两个帅哥：“买两个吧，我们这是正宗的法式奶油冰激凌，甜而不腻，吃起来很丝滑的。”
韩乐乐拽着沈默的衬衣，把自己整个人贴到他胸前：“冰激凌。”
沈默呼吸瞬间重了一分，过了两秒才恢复正常。
他说：“好。”
摊主高兴的掏出两个蛋卷桶：“两位要什么口味的？”
“就要一个。”沈默说，“我晚上不吃凉的，只给他吃。”
摊主反正是要收摊，也不在意多卖一个少卖一个，“好的，口味呢？”
“香草，蛋奶香草味。”韩乐乐抢答。
摊主挖了偌大一个冰激凌球，放在蛋卷上时还按了按，蛋卷不堪重负，奶黄色的冰淇凌球颤巍巍坐在上面，有种随时会掉下来的错觉。
韩乐乐把糖盒塞到沈默手里，双手接过冰激凌，伸出舌头大大地添了一口。
好吃。
沈默扫完码，韩乐乐终于心满意足肯回家了。
时间已将近一点，大部分摊位都已经开始收拾，只剩零散没吃完的客人占着桌子。
韩乐乐转过街角时，靠外侧桌子的客人几句对话飘进他耳朵里。
“你别难过，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一个男生尖声说，“我亲耳听见的！为了不用我的作品，居然把整片地卖走，有钱很了不起么？！有钱就可以看不起人么？！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你两个月的心血白费，凭什么？！就因为他有钱？！我出身贫困？！就可以这样欺负人？！”
韩乐乐脚下一顿，他隐隐约约觉得话里说的内容貌似他知道，但又摸不准，想回头看看，却被沈默揽住腰带着朝前走。
“不买吃的了，回家好不好？”低沉的声音从上方投落。
韩乐乐此刻头脑反应迟钝，没察觉出沈默语气中微妙的变化，点点头：“好。”
沈默不着痕迹地瞟了眼餐桌的人，确认自己没认错，决定找时间提醒下姜元凯，别为一块地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韩乐乐边走边吃，把身体重心整个压在沈默身上。
沈默半抱着人朝前走。
到家时，韩乐乐看着不到五分之一的冰激凌球，叫他：“沈老板。”
沈默：“？”
韩乐乐：“冰激凌还剩最后一点。”
沈默：“嗯。”
韩乐乐：“你要不要吃？”
沈默柔声：“有点凉，你吃吧。若是吃不了就算了。”
韩乐乐“哦”了一声。
半响又叫：“沈老板。”
沈默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见韩乐乐换了拖鞋，站在客厅对着冰激凌发呆。沈默以为韩乐乐不想吃了，又舍不得扔掉，因此走过去想帮他处理了。
岂料，他刚走近，韩乐乐就咬了一口，猝不及防间踮起脚尖，双臂上伸，搂住了沈默的脖子。
沈默还没反应过来，韩乐乐的双唇便凑了上来，轻启贝齿，舌尖探出，撬开了沈默的嘴，一道凉凉的奶油香草味滑进了口腔。
还没等沈默尝出冰激凌的甜度，唇上的柔软火速撤离。
“好吃吧？”沈默听见怀里的人说。
“摊主没说谎，是正宗的奶油冰激凌，很甜。”
沈默垂眸下看，没有给予回应。
韩乐乐忽然惊呼一声：“啊呀，完了！冰激凌蹭你衣服上了。”说着，他还用手指抹了一下，冰激凌晕染成了一片。
“应该能洗掉吧？”他后退两步，与沈默拉开了距离，“若是洗不掉……就……让裁缝再做一件，这件不是扯破的，裁缝想必不会怀疑是他们衣服质量不好了。”
韩乐乐嘿嘿嘿笑了几声，把剩余一点冰激凌和蛋筒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我困了。”韩乐乐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你也洗洗早点睡吧。”
说完也不等沈默回话，径直去卫生间洗漱了。
一个澡洗完，韩乐乐揉着眼从卫生间出来，听见隔壁浴室传出水声。
他打了个哈欠，回屋裹上被子，在床上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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