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校庆日（四）
虹桥一共划分了四个区域，abcd，每个作品分到一个展台。每个区域没按数量分，按的是作品占地面积。小型作品都是穿插在大型作品间的。
韩乐乐的乐小默正好在两个大型雕塑中间挤出来的空位上。
姜元凯倏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办了件蠢事。
韩乐乐糟心地瞅了他一眼，压下烦躁的心神，保持一副笑容可掬的乖学生模样，索性当起了学生引导，干活——
“嗯，这是我做的。”韩乐乐笑着说，“我不是雕塑系的，放在两位学长的作品旁边，献丑了。”
“一点都不丑！”
开头说话的那人还没接话，旁边两个小姑娘急忙插嘴。
韩乐乐看过去，是刚才问路的那两个女生。
女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学生，看着年纪不大，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憨劲儿。
“小哥哥，这是你做的么？”刚刚没要到联系方式的女生再次走近，“他俩真可爱，是一对cp呢。”
韩乐乐：“……”
他当初设计乐小默的时候一时心动，参考了他和沈默的形象。人物形象多多少少有些真人卡通化，不过当时并没想做什么cp，可是不知是潜意识作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成品出来后，两个娃娃摆在一起，莫名有种成对感。
韩乐乐选择性视而不见。
这会儿被人戳破，着实犯僵，他心虚地瞄了眼跟着他身后的沈默。
沈默面色平静地垂眸看着亚克力盒子里的乐小默。
韩乐乐干笑两声：“是么？我当时捏的时候，没想。”
“是啊！”女生不知道在兴奋啥，拿着手机一边拍照一边说，“小哥哥，你瞅默默看乐乐的眼神，多温柔，恨不能捧在手上的不是示波仪！”
韩乐乐心更虚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兴许是你看错了……”
女生笃定：“才不是，我很肯定的！这是恋爱人才有的眼神！”
韩乐乐：“……”
妹妹，你能不要当着这么一大堆人的面慷慨激昂地讨论这个话题么？
女生不眨眼地盯着娃娃看了几秒，忽然眼神一闪，兴奋道：“小哥哥，你刚刚不给我联系方式，说你已经结婚了。这两个娃娃是不是你和你老公啊？好有爱……”
韩乐乐周身一僵，下意识咽了咽喉咙。他尽量放松全身的肌肉，可脑后的感知却清晰地告诉他，身后有道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周围人原本已经散开，看见沈默和孟校长停在一座展台前，又默不作声地聚集回来。
女生：“小哥哥，你这组娃娃能卖给我么？我很喜欢。”
韩乐乐还没答话，耳侧温沉的嗓音已替他作答：“抱歉，这组娃娃不卖的。”
女生遗憾地“哦”了一声。
旁边另一个女生拼命用手肘捅同伴的后腰，女生不耐烦回头：“干么？”
朋友挤眉弄眼，示意他看向站得很近的两人，同时说起不着边际的话意图错开对面人的注意力：“你刚才不是要投票来着，还不赶快。”
女生和朋友对着眨眼，嘴和脑子不在一个位面上：“我……我还没想好。”
朋友努嘴：“要想什么？”
女生挑眉，脑子和嘴暂时被不同的神经控制，她边转头顺着朋友的示意看过去，边说：“刚刚a1展位那座天地初开啊，气势滂沱，我特别喜欢。就是……”
就是的后半句被卡主了。
女生眼神亮起，两眼放光地扭回头看向朋友，两人心有灵犀地猛点头，异常兴奋。
韩乐乐被两人的小动作搞得格外郁闷。
他想回头看看沈默，又不敢，只能瞪向几步之遥的姜元凯。
冷飕飕地。
姜元凯发现自己办错事了的那刻，就非常自觉地缩到了穆珏身后，还用两只手按在了穆珏的肩膀，试图把比她矮大半个头的小姑娘朝前推。
沈默低沉一笑，对两个女生说：“你们喜欢这组娃娃么？”
挤成一团暗搓搓磕糖的两个女生同时抬头：“喜欢，大哥哥，你长得好像默默啊。”
沈默莞尔。
韩乐乐感觉自己的脸和耳朵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热气，他现在就一个心思。
这帮人为什么还不走？！
烦死了？！
绷着一张脸，企图利用冷漠掩饰内心慌得一批。
女生兴致勃勃掏出手机，把脑子和嘴拉回到一个控制：“小哥哥，我给你投票吧，虽然我也很喜欢a1展位的作品，可不知为什么，作者最后在泥塑上铺的植被乱七八糟的，有种愤怒没处发泄的既视感，好好的一部作品，就这么毁了，我挺难过的。到是你的乐乐默默，从类别上与a1作品完全无法比拟，但每一个细节都看得出非常非常的用心。这份心思我很喜欢，所以我把票头给你。”
a1展位的是杜康的天地初开。
韩乐乐意识回笼，说了声谢谢，朝人群后的杜同学望过去。
杜同学站在最外层，寒冰刺骨的眼神宛若实质，阴天下雨的脸色已经转成了狂风暴雨，扔个电子过去立马就能电闪雷鸣。
韩乐乐被电得周身打了个哆嗦，心里隐隐感觉今天恐怕要落一场无妄之灾。
女生拉着好姐妹一同给韩乐乐投了票，临走前，被最开始那人叫住，问了下投什么票，小姑娘如实回答。一干人纷纷掏出手机，当着韩乐乐的面把自己的票投给了乐小默。
韩乐乐欲哭无泪。
各位大叔大婶，仇恨不是这么拉的！
“演员”们投完票，怀揣着自认为的也算半只脚站进沈氏阵营而沾沾自喜之心，迈着小碎步，开开心心走了。殊不知，韩乐乐咬牙切齿两只脚想把他们踹出去。
杜康随着戴老师一起走了，从来到走他始终一句话未说。眼神持续徘徊在穆珏身边，看向姜元凯时全是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愤懑。最后这出投票，更是把韩乐乐一道捎上了。
韩乐乐火来，他招谁惹谁了！
所有人走后，四人沿着小路朝虹桥外离开。韩乐乐与穆珏走在前面，两人在聊最近几个ip发售的新品。
姜元凯与沈默并肩，撞了撞他：“韩少爷貌似对你也有意啊。”
沈默沉声：“你从哪看出来的？”
姜元凯：“那组小玩偶啊。别说我了，估计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作品名：乐小默。两个小孩，其中一个还长得那么像你。还不够直接？”
沈默在韩乐乐第一次把乐小默太空系列发照片给他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两个小人是照着他们俩捏的。只不过那时，韩乐乐与他的相处更多的像朋友，他便没往那处想。
可自那日小吃街后，沈默心底被压制的平静湖面，好像被扔进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有想问，迟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姜元凯看了看沈默的面相：“要不我帮你问问？或是我让穆珏帮你问问。”
沈默拒绝：“不用。”
隔了两秒又说：“我自己会问。”
沈默转移话题：“姜元凯，湿地公园的项目，你有没有做前期调查？”
姜元凯茫然：“调查什么？需要拆迁的棚户区内住户？”
“不是。”沈默在生意上很有信誉，从不打听别人的商业机密，哪怕是与他走的最近的生意伙伴姜元凯也不例外，对于姜元凯执意开发一块商业价值不高的湿地，沈默除了有些不理解外，并未过多掣肘，甚至帮他拿了相邻的一块地。
“那块地，前阵子有开发商从政府手里承接过。”沈默说，“还从美院的学生手里采购了几件作品打算放在湿地内。”
姜元凯一脸懵：“这我知道啊，我接过来后，他们的作品不用了，我还付了一笔劳务费。免得让同学们白忙活。”
沈默说：“那批不用的作品中，其中一个是叫杜康的同学创作的。”
姜元凯：“昂？是么？这怎么了么？”
沈默看着他这懵逼脸，心里舒了口气，他还曾经担心姜元凯是为了截断杜康以湿地为借口缠着穆珏才索性把整块地都买回去开发的，眼下看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沈默问：“你知道杜康在追求穆珏么？”
姜元凯双眼瞪大，尖叫：“什么？！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沈默淡淡道：“我家乐乐。”
姜元凯梗住：“你……”
沈默：“我听乐乐说完后，第一个想的是你非要开发湿地，是要和那小子叫板。”
姜元凯大声嚷：“我疯了？！”
沈默斜眼看他：“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姜元凯再次梗住：“你…………”
沈默：“后来我觉得你不至于做这种蠢事。”
姜元凯扯了扯嘴角：“我真谢谢你的信任哈！！”
沈默忽略姜元凯语气中的气愤，破天荒地问：“所以，你非要开发那块地是要干么的？”
姜元凯：“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有大用处。”
沈默追问：“什么大用处？”
姜元凯双手插在裤兜里，停下脚步，身体转向沈默，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他这神神秘秘的劲儿，让沈默错觉他要干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
沈默犹豫了零点一秒，决定还是听听，万一事情还不算严重，能拉一把是一把，总不至于让好朋友走上错误的道路，一去不回头。
他郑重其事地道：“你放心，我守口如瓶。”
姜元凯偷眼朝穆珏的方向看过去，韩乐乐和穆珏两人脸朝前，并未注意身后的两人闹出的动静，已经和后面的沈默、姜元凯拉开了一点距离。
姜元凯依然使用低音道：“那是我准备的求婚礼。”
沈默讶然：“你这求婚礼有点大。”
姜元凯得意：“礼物不在大小，在于心意。我老早就看上那块地了，一直没动，是因为怕突然送姑娘一块地，把人吓着。后来我又想了想，是我傻了。光拿地到开发，就得耗不短的时间，这期间我早把人追到手了。等我开发完了，直接拿来求婚，不香么。我跟你说，恋爱使人变傻一点不假。”
沈默十分不配合地怼他：“只有你变傻了，我没有。”
姜元凯咬牙瞪他：“你还听不听。”
沈默投降：“听。”
两人重新朝前走，保持与头里两人的距离。
“珏珏是学雕塑的。”姜元凯说，“我当初就想把那片地修成公园，啊，就和虹桥一样，提前规划好，等将来，珏珏每创作一个作品，我就在园子里修一个展示台。把珏珏所有的成品都摆进去，然后再免费对外开放。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家宝贝的艺术天分。”
沈默诧异，没想到姜元凯打得这个主意。沈默觉得他这个想法非常好，他也心动了，乐乐前阵子捏了好多娃娃，尽管开学后让他处理掉一大批，剩下为数不多的样样算的上精品。
若是他也买块地，修个园子，把所有娃娃都摆进去……
沈默沉默了，开始在心中回忆就目前他所知的哪些地在出售。
姜元凯说：“后来因为我找的几个设计师出的方案都不太理想，你也知道湿地那块面积，有百分之八十的水，横贯一条东西的河，可用面积有限，若是单纯开发一片公园好办。可要说把园子提前画线成我想象的样子，又有点困难。”
沈默：“你可以再找一块。”
姜元凯答：“找了，位置都相对偏远。我想让宝贝的作品可以被更多的人欣赏到，就要考虑交通和人流问题。同时还想专门盖栋别墅，给我宝贝做工作室。万一有小朋友来公园玩，喜欢上我宝贝的创作，非要跟着学习呢，刚好还可以开间艺术培训班，给我宝贝补充空闲的无聊时光。”
姜元凯一句话里n个宝贝，听得沈默以为他们明天就要奔民政局了。
沈默说：“你非要姓成的手里那块紧挨着的地，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姜元凯理所当然：“是啊，那块地从位置到面积都非常合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散碎的棚户区，到是住户也不多。直接在旁边盖个小区，原地上楼。完工后，公园不愁没客人了。完美！”
沈默佩服地鼓掌：“为了追人，你也真是下血本啊。”
姜元凯正色道：“这可不是随便玩玩追人，我在严肃认真的追老婆，怎么能不诚心。”他话锋一转，讪讪道：“不过玩玩的我也没追过，这是第一次，没经验，也不知道到时候珏珏会不会喜欢。”
沈默安慰他：“放心吧，撇开地不说，你的心意是实打实的。她看得到的。”
姜元凯双眼放光，不说人话：“虽然你也没追过人，是个经验还不如我的大白，但我就姑且信你的吧。”
沈默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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