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从天而降的盲盒
圣诞节后的周一，燕大校园里到处充斥着节后的惫懒。在校生们还没从欢愉的氛围里□□，就被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砸了个劈头盖脸。
韩乐乐一大早跑去图书馆，清晨8点的自习室里人满为患。临时抱佛脚们妄图与课本融为一体，祈求元旦后的各科老师能看在他们最后一点的上进心上放自己一马，让他们可以平平安安过个农历年，不至于顶着满堂红被衣食父母唠叨个七天七夜。
拐过一道走廊，韩乐乐进了一间小自习室，靠窗的位置蒋梦琴猛向他招手。
他放轻脚步过去，几乎用气音说：“你真早啊，占位置多谢。”
卢星宇坐在蒋梦琴对面，桌面上摊着国际贸易专业的课本，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笔记本上写了大半页纸，韩乐乐扫过一眼，是总结的思维导图。
韩乐乐晃晃手指算是和卢星宇打过招呼。
三人开始各自抱自己的佛脚，自习室里安静的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张小池没来，卢星宇中场休息时说他和女朋友去教室自习了。
韩乐乐流汗，和女朋友自习，能习得进去么？保佑他期末不挂科。
中午三人去食堂吃饭，路上穆珏与他们汇合。美院的学生不上自习，考试更没有作弊那一说，考试题目，你画向日葵，我也画向日葵，一个考场里考生排排坐，扭个头旁边人向日葵长了几颗瓜子都能一览无余。
韩乐乐因为这个学期修了两个专业的课，美院有一门考试和国际贸易冲突了，戴老师帮他去协调了一番，美院的考试改了时间，反正上午画下午画没什么区别。
韩乐乐的功底本已高于别业水准，但直接发个毕业证说不过去，总要给其他努力的学生一个交代，因而该修的学分得修，该交的作业也得交，该考的试一个都不能少，还得保证水平过关，不能随便划拉两笔。
食堂二楼。
蒋梦琴鼓着脸挨个三人给了瞪眼，语调凉凉：“圣诞节快乐么？”
穆珏腼腆笑，小脸红得飞快，筷子夹了根豆角塞进嘴里，用食物把嘴堵上了，微不可查点点头。
不言而喻。
蒋梦琴重重“哼”了一声：“你们一个个的，见色望友，害我孤家寡人，孤零零在家刷手机看剧。就这还不让我安生！！”
“你！”蒋梦琴气愤指着韩乐乐，“撒狗粮快乐么？！开心么？！”
韩乐乐听她的问话就能猜到蒋梦琴也看到了威天虎那条短视频，臭屁道：“开心，快乐，呵呵。”
蒋梦琴气结。
从平安夜烟花到现在，韩乐乐一直浸在愉快的状态里，让他头疼的统计学也变得眉清目秀的。
他把羽绒服拉锁往下拉到胸口，免得粘上菜汤，脖颈上的项链不甘寂寞地从卫衣领口爬了出来。
蒋梦琴眼尖：“乐乐，你脖子上怎么多条项链？”
韩乐乐炫耀得欠打：“老公送的。”
“咦……”蒋梦琴嘴角从食堂撇到了校门口，“还老公送的……乐乐，你要脸么？”
韩乐乐：“不要。”
蒋梦琴：“…………”
穆珏放下筷子：“项链能让我看看么？”
韩乐乐诧异：“可以。”作势伸手要摘。
穆珏小心翼翼用掌心托着项链，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玫瑰花吊坠，轻叹：“做工好精细，玫瑰花配红宝石，寓意真好。”
韩乐乐没研究过宝石，问：“什么寓意？”
穆珏说：“红宝石有宝石之王的美誉，颜色艳丽，质地坚硬，自古以来深受皇室及宗教的喜爱。红宝石炙热的红色使人们总把它和热情、爱情联系在一起，被誉为\"爱情之石\"。其中最具价值的是颜色最浓、被称为\"鸽血石\"的红宝石，深红色的鲜艳、强烈的色彩，把红宝石的真面目表露的一览无余，\"鸽血石\"稀少，难得一见（注）。乐乐，你这条吊坠就是\"鸽血石\"，还是一大块整体切割成异形玫瑰的，价格不菲。加之红玫瑰更是爱情的象征，沈总那般淡漠的人，很难想想表达爱情的方式如此炽烈。”
韩乐乐一愣，心里涌上难以名状的情绪。
蒋梦琴凑着头，满脸羡慕。
“里面好像有字。”蒋梦琴的伦琴射线眼盯着内圈隐藏处。
“是么？”韩乐乐一愣。
项链是沈默亲手带上的，韩乐乐爱不释手，舍不得摘下来，他低下头看不全项链的整个细节，只在沐浴的时候，对着镜子仔细看了项链的外围，两朵相拥的玫瑰花内里他翻不出来。
“我看看。”韩乐乐冲穆珏伸出手。
穆珏顺着递回给他的姿势小心翻转吊坠，食指指甲轻轻指着内圈对着花心的位置，说：“这里，对着光看，刚好被包裹在底座上。”
韩乐乐接过项链，眯着眼朝里看，果然，在内托上各有一个半个芝麻大小的花体字。
分别是“乐”和“默”。
韩乐乐咬着下嘴唇，不让嘴巴往上翘。
圣诞节约会的几人为了补偿背叛组织的蒋梦琴，决定元旦去轰趴。除了张小池，韩乐乐和穆珏都决定不带家属。一则沈默和姜元凯没和大家熟到那个份上，他俩来了几人玩不开不说，最后又得变成三对情侣卿卿我，两只狗狗吃狗粮。二则，张小池的女朋友也是燕大的，大家年龄相仿，又是同校，话题会比较多。
定好了时间地点，韩乐乐三人继续回图书馆自习，直到晚饭时分才再次离开。
晚十点，家里客厅。
韩乐乐把书包挂在工作台的转椅背上，头向后昂摊在椅子上，舒了一大口气。
他今天自习了一整天，现在就快连方块字都不认识了。为了期末国际贸易不挂科，他也是拼了。
躺了五分钟，韩乐乐抻长胳膊伸了个懒腰，趁着沈默还没回来，把昨日整理的画稿拿出来重新翻看。
二十几张画稿，按内容可以分为恐龙世界，机器人基地，恐怖鬼屋，以及零散的游园景观。
韩乐乐若有所思，若是按照每个系列六个娃娃来算，二十几张图，能做出三个系列，但三个系列又可以说是一个大的游乐场系列，韩乐乐举棋不定，他想把每个草图上的乐乐和默默都做出来，又觉得多而庞杂，反倒凸显不出游乐园的欢快氛围。
画纸摊满了两张工作台。
[韩乐乐：所有人，明天都有空么？]
[蒋梦琴：你要请我们吃饭？]
[韩乐乐：……不是。]
[蒋梦琴：那没空。]
[韩乐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蒋梦琴成了他们这群人里最爱调侃韩乐乐的。
[韩乐乐：有事请你们帮忙。]
[蒋梦琴：行，你先报个价，我们合计合计。]
[韩乐乐：……我说正经的。]
[蒋梦琴：[斜眼笑]，我也没开玩笑啊。]
韩乐乐无语。
[韩乐乐：一顿烧烤。]
[蒋梦琴：我指定地点。]
[韩乐乐：成交。]
韩乐乐在聊天框里打字，他想把设计草图拿给几个人看，所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韩乐乐挑花了眼，已经分不出哪个更好，想着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做参考。
[蒋梦琴：链接……]
[蒋梦琴：链接……]
[蒋梦琴：链接……]
疯丫头一口气在群里发了一串的大众点评链接，明显有备而来。
[蒋梦琴：一顿烧烤，我觉得解决不了问题，我们来三顿吧。]
韩乐乐：“……”
[韩乐乐：你打算早中晚一天泡在肉堆里？]
[蒋梦琴：也不是不行。]
[韩乐乐：……]
蒋梦琴耍够了。
[蒋梦琴：哈哈哈，逗你玩的。两顿先欠着，明天我们去校门外吃管记翅串吧怎么样？新开的，听说还不错。]
说到吃，最先冒出来的一定是张小池。
[张小池：同意。]
[穆珏：我没意见。]
[卢星宇：晚上去吧，中午吃过了容易犯食困，下午还要自习。]
[韩乐乐：你们这帮人……]
说完了吃饭，几人才转回话题，后知后觉的问起韩乐乐要他们帮什么忙？
[韩乐乐：我画了新的娃娃设计图，想让你们帮着参考参考。]
[蒋梦琴：没问题，一张图一顿火锅。]
韩乐乐扶额，这天没法聊了。
[穆珏：我明天在画室，烧烤店不方便，要不你们先来画室找我，然后再去吃饭？]
[韩乐乐：ok。]
[蒋梦琴：木有问题。]
说好了安排，韩乐乐摁灭手机，大门传来钥匙开门声，沈默回来了。
韩乐乐眉毛一扬，扔下手机跑过去。
沈默进屋反手关上门，鞋子还没来得及脱，就被扑了个满怀。
他笑着伸手抱住怀中人：“我回来了。”
韩乐乐仰头踮起脚尖，在沈默唇上快速啄了一下：“亲爱的，欢迎回家。”
韩乐乐的称呼眼下是乱七八糟的随心叫。
沈默笑。
沈默衣服上沾着凉气。
他一个人开车的时候，不喜欢把车里空调开的太高，拍拍黏在身上的小孩后腰，说：“我衣服上有寒气，进屋去。”
韩乐乐抱够了放开他：“厨房里温着核桃花生糊，你换好衣服出来吃。”
沈默温声：“好。”
临近年关，集团事务越发繁重，盯着分蛋糕的各家旁系亲戚，等着发年终奖的辛劳社畜，惦记着利用年关和沈默套一层近乎的合作方，方方面面，人来人往。
好在沈默早已习惯应对，虽然疲累，但不至于太多烦心。
换好家居服，韩乐乐盛了两碗核桃糊，晃着腿坐在餐桌椅上笑盈盈等他。
沈默一天的疲惫顷刻间烟消云散。
韩乐乐舀了一勺浓稠的核桃糊：“我们五个打算元旦出去玩。”
沈默不用问也知道韩乐乐说的五个是谁。
“好。”沈默说，“去几天？”
韩乐乐：“一天啊？元旦总共就三天假，还能去几天？再说了……多一天我也不愿意啊。”
沈默没懂：“不愿意什么？”
韩乐乐：“和你分开啊，还能有什么？”
沈默莞尔，咽下口中香甜的核桃糊。
沈默说：“元旦那天我回老宅。”
韩乐乐一怔：“啊！我忘了！那我和他们说我不去了。”
沈默笑着说：“不用，你和他们去玩吧。我家老传统，不过元旦，农历年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韩乐乐点头：“嗯。”
随即想到什么。
韩乐乐咬着勺子：“春节你家是不是旁系那些亲戚都会来老宅拜年？”
沈默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没事，他们来他们的，我会应付，你不用理。”
韩乐乐吱呜：“这样不好吧？”
沈默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不好的，我见了他们都烦。每次农历年，都是一场笑逐颜开的勾心斗角。年年如是，你不必参与进去。”
韩乐乐低声：“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说……”
“那时候说得话不作数。”沈默打断他，轻笑：“那会儿咱俩是协议结婚，我自然想的多一些。现在不同，我不愿意你强扯嘴角去应付脑满肥肠的假面孔。”
韩乐乐小腿在桌子底下晃来晃去，忐忑问：“爷爷不会说我么？”
沈默：“放心，我在。”
其实韩乐乐并不是怵与沈默的亲戚周璇，他只是不耐烦。笑脸背后，谁都知道个人肚皮里装满了魑魅魍魉，演戏演得彼此都累，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沈默既然说了，他也就不再强辩，享受老公的疼爱可比看油腻大叔开心的多。
吃完夜宵，明日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昨日韩乐乐与沈默商量，想期末考试结束前两人还是分开睡。他没有自信和沈默睡在一张床上不做点什么。
一个学期的努力，若是因着一时贪吃，挂出满树的山里红，他会哭死。
好饭不怕晚，韩乐乐是个耐得住寂寞，懂得先苦后甜的人。安安心心考完期末，踏踏实实和沈默补蜜月。
沈默自然尊重他的意愿，也已经通知过陈令行，过了农历年，整个二月份都会被空出来，几天不出门赖到床也不下都妨碍不着任何事。
一夜无话，翌日韩乐乐依然去了图书馆上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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