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火匣6

第六章打火匣6

        时忆挺兴奋的，她将那瓶烟雾药水缓慢地倒在整根树枝上，树枝即刻发出了隐隐的蓝光，转瞬即逝。

        等了一会后，时忆才拿起这根树枝，在脑中回忆着金锁阵的线条与走向，一笔一划地勾勒。她每画一笔，地上的魔法阵就发出一道微光，最终磕磕绊绊地画完后，整个魔法阵闪了几下，就开始喷出大量的烟雾。

        时忆却皱眉，烟雾随意凝结成块，一团团漂浮在半空中，形状各异，这不是她想要的。

        还差了什么呢？

        时忆仔细地回忆整套魔法的步骤，从烟雾药水的制作到金锁阵的描画，每个细节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仍然想不到是哪里出错了，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效果。

        时忆将两本魔法书都找来，摊开在桌上，细细浏览，并与自己的制作步骤进行对照。两本书的每个字她都看过，她确定并非是因为她看岔而出差错。

        忽然，时忆注意到页沿上的一圈金色装饰上似乎也有字迹，仔细看能辨认出是一些破碎的字母。先前她以为是装饰书的金边，便没有多在意，现在看那些字母扭曲弯绕地嵌在各种图案里，却排列得颇有规律，应该有所用意。时忆借助系统断断续续的翻译，认出是几个花体字的重复排列，时忆轻念出声。

        “……心有所想？”

        什么意思？

        她沉思着，无意识地低语道，“和魔法的失败有什么关系……”

        时忆兀自沉浸在思索之中，没有意识到就在她刚说完这句话后，水晶球忽然动了。

        直到清晰的画面在水晶球上完全显现出来，时忆才察觉到了水晶球的动静，她抬头看了过去，一眼便愣住了。

        此时，水晶球光洁的表面上正映出一个画面：士兵兴奋地坐拥几箱金币，旁边坐着一只吐舌头的金狗。

        时忆面色微变，“这是什么？”

        水晶球那醇厚的男声回答道，“主人，这是您想知道的画面。”

        她想知道的画面？

        这熟悉的回答……时忆微皱起眉。

        在这一瞬间，时忆脑中闪过水晶球之前说过的“您可以在我这里知道您想知道的任何事情”那句话。水晶球说这是她“想知道的画面”，可她清楚地记得她并没有问他……不，不对！

        时忆立马反应过来，估计是她方才思索时无意识将疑惑说了出来，被水晶球听到了。

        不过，水晶球让她看这个画面是什么意思？水晶球说这是她想知道的画面……难道和魔法的失败有关？

        时忆定睛看向水晶球，这时她看到画面中的士兵站了起来，在旁边的空箱子里拿起一枚铜币，又随意丢开，回到金币箱旁满眼放光地捞起一捧金币，哈哈大笑。

        看到这里，她忽然明白了另一件事——那便是士兵为何要千方百计找到她这里来，以及为何之前如此敌视她，却又没做什么就逃走了。现在看来，他不单单是为了公主，或者是想杀她、想要她身上的打火匣，还有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铜狗只能带来铜币，而金狗能带来金币。

        先前时忆在旅馆中听见他人关于士兵的谈论，也大概知道他是个挥霍无度的人。这几天过去，一开始的金币估计早花完了，铜狗能给他带来的那些铜币目前看来也花光了，无奈之下，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跟女巫“狗换狗”，这样他就能拥有无穷无尽的金币了。

        时忆内心虽觉士兵的行为荒唐得可笑，但面上仍淡淡的，他显然不是她现在想关心的重点。她将画面里里外外都观察了个遍，仍然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时忆不再看下去，将视线从水晶球上移开。虽然不知水晶球呈现这样的画面给她用意何在，但她并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而是转向了现在最令她困扰的事情——烟雾魔法的失败。

        桌上那锅烟雾药水仍热气腾腾，时忆想了想，再倒了一瓶出来，瓶子上再次出现了“烟雾药水”的标签。

        时忆这次万分小心地按书中步骤来进行，倒药水，再用树枝画金锁阵。在这个过程中，水晶球上关于士兵的画面一直在闪，她不自觉瞥了一眼，才在地上画起金锁阵。

        然而在画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不禁闪过刚才看见的那副画面，清晰的士兵的模样，手上比第一次熟练地画完。

        她接着看到，与上一次一样，金锁阵在闪过微光之后，开始喷出烟雾。

        烟雾摇摇晃晃向上升起，时忆抬头看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半空处的烟雾竟然缓缓凝成了一个高大男子的模样！

        时忆双眼一亮。

        只见烟雾凝成的人形渐渐清晰起来，时忆惊喜地辨认出那是士兵的模样，他的身旁同时有一条烟雾化成的巨型犬，看上去是金狗。

        电光火石间，时忆忽然就明白了那句“心有所想”的含义。或许在画魔法阵的同时，要在脑中形成想要的映像，烟雾才会随着所想的画面形成相应的形状，所以当第一次她失败后思考原因时，水晶球才会说这是她所需要的画面。

        先前第一次画金锁阵时，她由于担心魔法阵画错，所以画的时候脑子里都是线条的走向和排列，最后的效果自然是断断续续的碎云。

        想明白之后，时忆大喜。

        她接着发现，烟雾士兵能够随着她想要的效果而做出相应的动作，包括烟雾金狗。她在脑中构建了清晰的士兵与狗的形象，并在脑中放映他们各自的行为，半空中的烟雾同时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魔法成功了！

        时忆喜悦地看向水晶球，此时水晶球上士兵的画面已经淡去，好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它静静待着。

        时忆心微动，她走近水晶球。

        “水晶球。”时忆看了它几秒，开口问道，“如何摆脱士兵的恶意？”

        水晶球里传出来平淡的声音。

        “杀了他。”

        ＊

        第二天早晨，时忆伴着鸟鸣声醒来。

        昨晚那句话还在脑里回响，她来到水晶球前，再次唤出了关于士兵的画面。

        士兵带着一袋金币又回到了旅馆，啪的一声扔在前台，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惊异又羡慕的眼神与议论。他重新回到了多金的从前，一身西装干干净净，皮鞋锃亮，临走前还不忘施舍给皮鞋匠的小孩一枚金币。

        怎么看，他都罪不至死。

        在餐桌上，士兵身旁又围绕了一群敬酒的绅士，他们又说到那位不被世人所见的公主，士兵却说我见过她，说到这，他忽然想，如果他再娶个公主，那他的人生就完美了。

        众人还在惊讶地询问他是如何见到铜宫里的公主的，士兵却不答，他转了转眼球，计上心头，嘿然道，“看着吧！我一定会娶到公主的。”

        时忆沉默良久，半晌后，唤出了另一个画面。

        画面中，皇宫金碧辉煌，公主与国王、王后的谈话正接近尾声。

        不论杀不杀他，目前还是先帮助公主获得自由，之后再考虑其他事情吧。这么想定，时忆准备好东西，出门骑上银狗，就往皇宫里去。

        由于公主的关系，时忆很顺利地就进了皇宫，由护卫一直引到主殿，看见殿上高坐着国王与王后。

        时忆慢慢走上前来，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尊敬的国王陛下、王后殿下，如您所见，我是一名女巫。”

        白胡子国王声音浑厚，“是你昨晚给我的女儿托梦，说从前那位女巫说的是假预言，可有此事？”

        时忆不自觉看了眼公主，公主朝她眨眨眼，她微微笑，答道，“正是。”

        时忆看着他们的脸，坚定道，“公主不会嫁给士兵。”

        这句话正中国王两位的下怀，国王和王后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讶与期待，国王身子微微前倾，问道，“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公主也很感兴趣，她看了过来。

        时忆知道，到她发挥的时候了，昨晚所做的准备，这下都该用起来了。

        她从宽大的黑袍中掏出一根树枝，这根树枝在出门前就已被她倒过了药水，于是她便在脑里播放映像的同时，在地上画起魔法阵来。

        俨然是金锁阵。

        这个阵型昨晚她在睡前还比划了好多次，确保能够牢牢地记在脑子里，以至于不会在殿上露怯，同时增加她身为女巫的可信度。

        微光之后是大量的烟雾，烟雾先是弥漫开来，然后缓缓上升，渐渐凝结成士兵和巨犬的模样。

        接下来，烟雾以主殿为舞台，上演了一出默剧。士兵吩咐巨犬去干一件事，巨犬于是奔跑起来，来到一座宫殿前，轻轻松松就跳上了阳台，一步步接近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孩，而那个女孩——

        啊。王后低呼了一声。

        国王和王后同时辨认出来，那个烟雾女孩正是他们女儿的模样！

        此时，那只巨犬正驮着公主，奔跑在街道上，一路跑到旅馆，士兵正在旅馆的阳台上等待着她。

        巨犬跃上阳台，士兵陶醉地看着昏睡的公主，伸手将她揽近身侧，闭上了眼，缓缓低下头——

        嘭！

        一瞬间，所有烟雾渐渐四散，变成丝丝缕缕的细烟，在空气中消散干净，地上的魔法阵也消失了。

        国王和王后还瞪着眼，没回过神来，时忆则轻轻呼出一口气，在脑里精神集中地构思出这样一出默片，消耗了她不少脑力。

        她收起了树枝，趁机开口道，“亲爱的国王陛下、王后殿下，这就是我昨日占卜到的内容。作为一个女巫，我深知那位士兵的危险，公主绝不能嫁给这样的人。他的潜在威胁令我对公主的未来深感担忧，但是，这并不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国王堪堪回过神来，听完时忆噼里啪啦一顿讲之后，他有点激动，“什么办法？”

        时忆接着建议国王派出军队埋伏在城堡周围，待他一出现来偷公主，便趁机抓住他。

        听完，国王脸色有点凝重，王后也有些担忧，时忆知道他们是在担心公主的安危，但这已经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短暂的犹豫过后，国王和王后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说，“好，就这么办。”

        时忆看了眼公主，公主对她轻轻颔首，国王和王后能够这么快接受并同意她的想法，看来公主的预防针打得不错。

        时忆最后道，“请您们放心，公主必定会安然无恙。”

        ＊

        入夜，因为水晶球没带在身边，时忆并不确定今晚士兵会不会再次行动，但她让国王先做好准备，以防突发意外。转眼，时忆发现公主显然很紧张，紧抓着她的手。国王和王后见了，非常心疼，犹豫片刻后终于同意让时忆进铜宫陪伴公主。

        关上铜宫殿的门，时忆侧头看向身旁的公主，在看清她的表情后，不由笑了，“公主演技真好，连我都被骗到了。”

        此时此刻，公主脸上哪里还有一丝紧张、害怕可言，眼神里都带着狡黠的笑意。

        公主眨眨眼，说，“不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不同意我和你继续在一起了。”

        有士兵的威胁在前，时忆能理解国王和王后对公主的保护，虽然这保护有些过度。时忆安慰道，“我本来就打算在你身边保护你，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公主也理解，她点点头，“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了。”

        时忆笑笑。

        接下来，公主问道，在这个计划中，她需要做什么？

        时忆说，你只需要全程闭眼装睡就行，其他事情就交给她还有军队。

        公主答应了，她乖乖躺在床上，一会后，扯着时忆的手臂让她也上来睡，时忆有守卫她的任务，便拒绝了，选择在床边缓缓坐下，身旁还趴着铜狗。

        听着床上平稳的呼吸，时忆感觉自己也逐渐产生了困意，头于是慢慢地往下垂……

        不知过了多久，阳台处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时忆瞬间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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