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早，乔一顶了两个黑眼圈早早地去看了下昨天的事故现场，说是已经清理干净了，纪言颀跟他一起去的，回来时南晴刚好下楼来，昨晚到后来她又去睡了，也不知道纪言颀最后是怎么睡的，反正醒来时他已经不在屋里，现在看他跟乔一一起回来，虽然没有乔一那么深的黑眼圈，但脸色略微的苍白，显然并没有怎么睡。
她确实是亲了他吧？高烧的关系，她有点不太确定那是真实还是梦境，只记得纪言颀的唇很软，微冷，对她亲吻起先是惊讶，然后既不反抗也不迎合，任她索然无味的亲完，一用力把她抱回床上，当她以为有后续时，他只是说了句：早点睡，就退回他的长沙发里了。
这算什么呀？
两人视线短暂交汇一下就离开了，都不动声色。两老招呼几个人坐，早餐是喷香的粥和咸菜，这时睡得最好的乔峰从楼上下来，伸着懒腰神清气爽，看到桌上的粥，喜滋滋地就凑过去来，道：“这粥熬得太好了。”
南晴没什么胃口，撑着头喝粥，老奶奶过来问她身体怎么样？她和老爷爷今天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暧昧，南晴当没看到，随便应了几句。
她对面的墙上挂着几个相框，全家福什么的，那头乔峰跟两老开始寒暄，把两老逗得直乐，她没心思参与，无聊地研究那几张照片。
两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各自成家且都有子女了，儿子看不出是做什么的，但女儿应该是个护士，因为有一张照片是跟自己女儿拍的，她穿着护士服。
护士？这两个字不知为何在她脑中转了转停住了，护士，对，护士，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心里跟着狂跳不已，冲正在盛粥的老奶奶道：“阿婆，你们这里有拆迁户吗？”看两老的房子少说也有十来年了，那处工地是近几年的事，不可能是拆迁来的，但不保证周围没有。
“拆迁？”老爷爷替老奶奶答道：“没有，能轮上拆迁肯定是拿了钱去城里买房了，还留在这里干嘛？”
“那拆迁那块以前有没有医院啊？”
“你是说局西村那块吧，有啊，小医院，我女儿以前在那里工作过，不过早不在那里干了，现在都拆没了，你问这个干嘛？”
早不在那里是多早？南晴心里开始忐忑，但嘴里答道：“不瞒你们说，阿婆，我小的时候和自己的亲生父母走散了，我记得就在那个医院里走散的，所以昨天才跑到那里去了？可惜房子都拆了，一无所获，听说你们家女儿在那里做过护士，所以问一下。”她指着那张照片道。
老太太一脸的同情：“原来你的身世这么可怜啊，你父母叫什么，我帮你问问我女儿。”
“我当时太小，不记得了。”
“哟，那就难办了。”
“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一下你们女儿的联系方式，我找她问问看。”
“这个…。”两老对望一眼，有些犹豫，毕竟对他们来说南晴他们是陌生人，贸贸然把自家女儿的联系方式给陌生人总是有些不放心。
南晴估计会要不到，所以马上改口道：“不过估计也没什么线索，您不是说你们女儿早就不在那个医院了吗？可能根本就不知道。”
“对，对，我女儿离开那个医院有七八年了，估计什么都不知道。”老夫妻两应和着，看来是不会给联系方式了。
七八年，那她被送去医院时这家的女儿应该还是在那个医院的，但就算要不到她的联系方式，或许可以问问里面工作的其他人的信息。
“那么你们可知道这个医院其他人的去向？”南晴道。
“这个还真不知道，那个医院太小，本来也没几个人了，谁知道干啥去了。”老奶奶道。
“说不定都是本地人，轮到拆迁，人家也不稀罕这工作了。”老爷爷道。
看来就两老的女儿这条线索了，可惜不肯给联系方式，再要，只会让两个老人更警惕，她无奈的喝了口粥，抬眼时看到屋里其他三人都看着她，尤其纪言颀，眼神意味深长，她耸耸肩，不想解释，把手机放进口袋。
四个人吃完早饭就出发，临走时南晴看到乔一从车后备箱里拿了两篮子水果出来，看样子是早上出去看路况时开车去更远的地方买的，两老推了几次推不掉才肯收下。
准备上车时，老太太忽然跑进屋里，又很快的跑出来，手里拿了张纸递给南晴，道：“这是我女儿的联系方式，我想了想，还是给你吧，你可是找自己亲生父母，这是多重要的事啊，希望你能快点找到。”
南晴心里一暖，虽然两个老人小心翼翼，对人充满警惕，但随便一个借口就心软，收留了他们几个陌生人，又把自己女儿的联系方式给了她这个陌生人，
“谢谢，阿婆。”她由衷的说。
一路很通畅，直到快进市区时才开始堵，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更没有问南晴今天饭桌上的话是真是假，后座两个人都睡得不好，一直闭眼休息，只有睡得很好的乔峰精神抖擞的开车。
到一处堵得厉害的地方，乔峰忽然侧头对南晴，道：“刚才那个照片上他们家的女儿，我总觉得哪里见过？”
“哪里见过？”南晴来了兴趣。
“就是想不起来了，哪儿见过呢？”
他边开车边想了一路，直到车送南晴到小区门口也没想起来。
南晴下了车，头顶的阳光正烈，她转身想对纪言颀说声谢谢，刚一转身，头晕了一下，人打了一个趔趄。
“喂，你没事吧？”乔峰在车里喊。
南晴扶着车勉强站稳，摇了摇头，道：“没事。”
“没事？不对吧，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乔峰“红”字刚出口，后面的车窗降了下来，纪言颀隔着车窗看南晴的脸，道：“你的烧还没退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就是有点晕车，这次谢谢你了，再见。”说着转身离开。
看她离开，乔峰启动车子准备走，却听纪言颀道：“等等。”
他疑惑的回头看纪言颀，却见纪言颀的眼睛一直看着南晴离开的方向，直到看着她拐进旁边的小路，看不见人，才道：“走吧。”
乔峰又看了眼后座自己的兄弟，乔一看他一眼，不动声色。
车直接回公司，但行到路尽头快转弯时，纪言颀又改了主意。
“奶奶最近住在蓝澜家园吗？”纪言颀问身旁的乔一。
“是，老宅湿气太重，所以劝她住蓝澜家园的房子了。”
“那就去蓝澜家园。”
车于是又往回开，再次经过南晴住的那个小区，红灯亮起，车停在那里，乔峰无聊的敲着方向盘，眼晴扫过前方忽然停住了，叫道：“这丫头怎么又出来了？”
前方不远，南晴慢吞吞的从小区对面的药店出来，手里拎了一袋药，嘴里叼着个温度计。
“我说吧，刚才下车时脸色就很不好，”乔峰又道，“怎么不去医院？”
这时身后有喇叭声响起催他开车，他一看已经跳了绿灯，忙启动往前开。
纪言颀看着不远处的南晴，看着她拿掉温度计看了一眼，然后在袋子拿出一盒药看上面的说明书，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却没有言语，车一驶而过，以为开远了，前座乔峰却忽然叫道：“完了完了，早上那咸菜有小虾米，我脚气犯了，老板对不起啊，去买个药膏，不然开不了车。”不由分说停下车。
身旁的乔一侧头看了眼纪言颀的表情，纪言颀眼睛闭起来，道：“忍忍吧，蓝澜晚礼服园对面也有药店，还有，你话太多了。”
“好的，老板。”从善如流，车又马上往前开。
南晴往路的一头看了看，那辆车为什么这么像纪言颀的车，可能是自己高烧眼花吧。温度计显示392，怪不得这么难受，她照着说明书的剂量把药倒进嘴里，然后坐在路边等药性发作。
这是她一直以来处理感冒发烧的办法，可能她是被领养的关系，少给父母添麻烦是她一直尽量在做的事，所以一般这种小病，她都不吱声，自己买药解决就可以了。
药性来得很快，让她感觉舒服了一些，她坐在小区花园里的石凳上，微风吹过，她低头看手中老太太给她的纸条，希望能问到些线索。
。
陈芙林今天穿着灰黑花纹的滚边旗袍，今年刚过八十岁生日，但保养得宜，气质又好，整个人看上去也就六七十岁的样子。
“这市区的空气就没有乡下好，住几天我还是得回老宅去，这里住着整个人都不得劲，”她优雅的喝了口茶，冲坐在对面的孙子纪言颀道，“算起来，你也有好几个月没来看过我了，这回倒是主动来了，有什么事吗？”
“乔一说你风湿病又犯了，所以来看看你。”
“老毛病了，反正一时半儿死不了。”
“汪姨不在吗？”
“在，给我弄了些药膳在指导做饭阿姨呢。”
两个人于是就无话了。
沉默在整个大厅里泛滥开，隔了一会儿，老太太看着表情冷淡的孙子，冷冷笑了笑，道：“前段时间向阳公司千金有没有联系过？”
“没有，没时间。”
“那现在联系，反正现在你也没话跟我说。”
“我跟你说过了，奶奶，我没打算要结婚。”
“什么话，不结婚怎么办？纪家的香火不要了吗？我们纪家收养的那个女明星你不要，现在这个向阳千金，大家闺秀，多门当户对？”
“奶奶，我们不要总为这个话题争辩，其中的原因我们都清楚，我结婚没有必要，更别提生孩子。”
“我不管，何况这些有证据吗？有医学证明证明我们纪家的血有问题吗？你不是好好的，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早就，早就。”老太太没有往下说，愤愤地拍了下椅子，放低声音道，“或许你就没问题，你的孩子也不会有问题。”
然而纪言颀却很坚决：“我不做这种不负责的事。”
老太太大怒：“你不结婚，不生孩子才是不负责任，”老太太的声音因为生气而有些喘，“而且，我不会让你这么孤独的过一辈子。”
孤独？这两个字在纪言颀的心中跳了一下。
他从来不怕孤独，也不觉得孤独于他有什么？因为不怕，不在乎，所以也从来没有感觉到孤独，但此时竟然有些介意了。
他无端的想到南晴，想到昨晚的吻，她滚烫的唇，不由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他脸上变幻莫测，老太太看着他的表情，忽然问道：“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他直接否定。
“否认的这么快？”老太太还想说什么，看到放在前面矮几上的图册，拿起来，递给纪言颀，道，“对了，这个是你…，那个人新的疗养院资料，跟上次那个远近差不多，环境也还行。”
纪言颀眼神一冷，知道她在说谁，没有接，只是道：“你觉得可以就行。”
“随你吧。”老太太也不勉强，把册子又放回原处。
于是，沉默又在两人间散开，纪言颀站起来想告辞，正好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看上去很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对屋里陈芙林道：“老太太，午饭准备好了。”
纪言颀看到她，忽然道：“汪姨你是哪里人？”
被叫汪姨的女人一愣，道：“就本市的。”
“本市哪里的？”
“郊区的，局南村那里，可能少爷不知道。”
“你问这个干嘛？”旁边陈芙林插嘴道，“吃了饭走吧。”
“不吃了，公司还有事。”纪言颀道，说完转身往大门外走。
陈芙林看着纪言颀出去，脸上已有怒意，却也不发作，又坐回沙发里。
“老太太要开饭吗？”一旁的汪姨小心的问道。
“没什么胃口，你挑几样送到我房里来吧。”
江姨点头出去了，出来时顺手拿起口袋里调成震动的手机，上面有三通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她顺手删除了，肯定又是什么推销的，烦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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