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封邮件
“陈冉小朋友，陈冉小朋友，听到广播后请前来咨询处。你的家人正在此处等你。”温柔的声音带着沙沙的电流声传遍了会展的各大区域。
几分钟后，一名男子不紧不慢地找了过来：“沈甜，你幼不幼稚！拿着。”话毕，他皱着眉把手上的双肩小包递过去。
“我也不想的嘛，实在是人太多了。”她接过包包，小声抱怨，“怎么就幼稚了？和家人走散了，不得寻求帮助啊。再说了，是你自己答应今天陪我出来玩的。”她把从包里翻出来的手机放进上衣口袋里。
“是我答应的。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会答应。”陈冉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
他知道沈甜喜欢自己，这一年来也一直纠缠着。在他明确表示拒绝并冷漠对待的情况下，她还是执着得很。直到两个月前，她无意中帮他解决了工作上的一些麻烦。她借此向他提出陪同约会三次，作为报答。她拒绝任何形式的实物回礼，他也只好按着对方的方式还人情。
在沈甜看来，这算是他默许了自己的追求。之后，她更积极地打着去z大看表哥的借口去送温暖。
沈甜表哥和陈冉是大学同窗兼室友。研究生毕业后，两人一起留校成为了助教。
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无奈，她及时转移了话题：“快到饭点了，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店。
“那这算是完成一次了吗？”陈冉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抬起左手上的机械表看了看时间。他连“约会”两个字都吝啬说出来。
她想起上一次的不愉快，对方临时被一通电话call回了实验室。这次是他们正式第二次约会，他因为上次的突发状况感到内疚。所以今天，他已经陪她大半天了。
“如果我说还没有呢？”她用力地攥紧口袋里的手机，倔强地看着他眼镜片后面的双眼。
陈冉盯着她审视了一番：“沈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
“不要这么幼稚、无理取闹！还是不要这么死缠烂打？”她眼尾微红，放在口袋的指骨关节泛白。她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可笑啊！
可是没办法啊……如果可以死心的话，她也不想这么这么地喜欢他啊。
“我们不合适。”在他心目中，适合自己的妻子该是像母亲那样的，淡雅、娴淑。沈甜，在呵护中长大的小孩——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热烈、率性的。
“chemistry！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一个机会！”她不服输地梗着脖子问。
“嗯。”他直接点头，承认了。
“那为什么要把雨伞给我？聚会上还帮我挡酒？”她顿了顿，“在自己闪过放弃念头的时候……”
有一回，她照旧来办公室刷存在感，留下的理由是：等协助教授上课的表哥一起去吃饭。
快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他主动从抽屉里拿出雨伞，给了她。
本科同学聚会上，她以表妹的家属身份跟着去了。他在饭桌上主动替坐在旁边的她喝了那一大杯满上的啤酒。
“给你造成这种不必要的困扰，我很抱歉。”他缓了缓，“你说约了他吃饭，但你是两手空空过来的。而且，我那时也是准备锁门去吃饭了。至于那次聚餐，他酒量如何，你也是知道的。来劝酒的那个人，是出了名的难缠。”他难得一次性对她说这么多话。
沈甜听懂了，苦涩地笑了笑：“知道了。”
“你准备去哪儿吃饭，我载你过去吧。”
“不用了，”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就这样吧，我们两清了。”
“好。”说完后，他良心发现似的补了句，“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吧。”
“请不要再让我产生你在关心我的错觉，好吗？”这次她撇开头、错开了对方愕然的目光，也错过了他嘴巴微张、欲言又止的神情。
轰隆一声，暴雨骤至。
他看了看窗外，回过头看着保持同样姿势的她：“那我先走了。”他没再说“吃得愉快”或是“下雨了，还是我送你过去”之类的，也不敢。
沈甜看着光洁地砖上他的倒影，小幅度点了点头。余光扫到对方转身离开的身影，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顿这个金刚石直男。
一个月后。
陈冉左手抱着一沓资料，右手刚搭上虚掩的办公室门，就听到里面熟悉的嗓音。
脑子卡顿了一两秒，他转过身，停在了走廊上。他把资料放在栏杆顶上，慢慢地查看了起来。
“我告诉你！你可别开溜了哈！我知道你待会有课的。我去附近转悠下，下课前就到你们上课的教室门外蹲你！”一边说着，她一边打开了门。
“反正我还要回来放东西，你在这儿等我也可以的。”男子笑得挺欠揍的。
“……”她白了眼不嫌事儿大的表哥，“我嫌弃，办公室又破又旧！”她一转过头，就看到走廊上熟悉的背影了。沈甜：真背……
“你之前不是还巴不得驻扎这儿的吗？”表哥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一抬头，“怎么站这儿？刚去找宁教授拿资料了？”
沈甜、陈冉觉得有点尴尬：“……”
她先一步给对方点了点头：“陈老师。”表哥挑了挑眉：陈老师？
“嗯，刚回来没多久。”他压下心头的不适，同样点了个头，选择性地回答了表哥的后一句问话。
“那我先走了。”沈甜给表哥甩了个满含深意的笑容过去。继而她垂着眸，再次礼貌地和站在自己对面的男子点头，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陈冉抿了抿唇：她今晚准备去哪？打扮得这么的……精致？他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形容，很不适应这样的变化。
他一直都知道她长得漂亮，虽然不心动，但毕竟个人审美还是在线的。今天的她换了一种画风，表现得疏远矜持而又自然大方。相比之下，之前的她就像是个黏人的邻家小妹，有点拿她没办法。
其实，是他忘了：人都是有很多面的。而且往日看待对方，他都是带着保护壳和滤镜的。
在他发愣之际，听到好友的声音：“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眨了眨眼，小幅度偏过头去，于是发现自己被耍了：“……”
“很多事情不像化学反应……欸，走咯！”好友莫名留下半句话，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陈冉在心里嘀咕着：是怎样？不需要反应条件？不能预判最佳结果的反应物最优配比？还是说没有规律可循？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这话有点耳熟？是了，不久前她也这么对自己说过。
在接下来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没办法心无杂念地投入到工作中。他暗自等着某人下课回来，想问问他想表达什么？但他心里更想得知他们今晚的行程。事与愿违的是，直到他离开办公室时，也没能碰到好友的身影。
陈冉呢喃了句：“我这是在干嘛啊……”之后，他检查了窗户、关了灯，锁门离开了。
之后，沈甜仍有来找表哥，只是频率呈断崖式下跌状。处在同一房间不远处的他，偶然知道了她外公、外婆的生日，她舅舅添了个孙子。她也还时不时地带点心过来，但再也没有他的那份了。他看着对方和自己的好友在密谋着什么，莫名觉得——
那不会是和他有关的，他也没资格探听什么了。
直到某天晚上九点多。
那会儿天已经黑透了，他和好友还在办公室里加班整理实验报告。
门被敲了两下，然后“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女子穿着一身得体的小西服套裙，迈了进来：“张辰，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高跟鞋越来越近的“咯咯”声，陈冉觉得那是敲在自己的心尖上。
好友低头扶额，道歉：“对不起，我真的忘了。今天事情很多……”
“打你手机，没人接。”沈甜顿了顿，缓了缓语气接着说，“周内我也很忙的，好吗？我不也照样下班就赶过去了。那可是你表侄的百日宴呢。喏，估计你忙得忘记吃饭了，给你打包了些饭菜。”她一边说，一边把装着饭菜的饭盒放到对方的桌面上。
“下午开会，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了。等周末，我亲自去舅舅家一趟。”表哥看着手机屏幕分别来自母亲和表妹的未接来电。
陈冉闻着饭菜香，突然觉得饿了。他摸向桌面上的手机，亮起的未解锁屏幕干干净净的。他手机虽然处于震动模式，但还是可以得知……
她为什么不打电话联系自己？没看到附近仅剩的我也一直忙到现在没吃饭呢，她怎么不关心下？他抿了抿唇，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他听见她“啧”了声：“凉的，你去热一下再吃！我回去了啊。”
“我工作还差一点就完成了，你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表哥起身，准备把饭菜拿去叮热。
“行了，你就接着忙。”女子撩了下耳边的碎发，语气欢快中带着点娇羞，“有人载我来的，待会他负责送我回去。”
“那行吧。”他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碰上了陈冉惊讶的目光。只见对方下一秒又转回了头。
女子走后，陈冉借口去吃饭，打算把剩下的工作带回家完成。张辰看着好友急忙离去的身影，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他摁亮了手机屏幕，低头回消息。
陈冉下楼后，刚好看见坐在副驾驶座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子向旁边中年发福的男子凑了过去，靠近对方耳边。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惹得对方笑着回摸了她的发顶。
看着车子远去，他开着自己的车子跟在他们后边。陈冉觉得现在的自己十分不理智，但他没法控制自己脑海里的猜测。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地在某个小区外停了下来。他看着那名男子有说有笑地送她进了小区。他自己也跟着住这儿的居民混了进去……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女子抬起手，自然地抚了抚对面人衣服上的褶皱。
“不让我上去喝杯茶？”对方皱了下眉头。
“下次吧，已经很晚了。”她收回了小手，把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你老婆该担心了。”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就被女子嘴甜地哄走了。
陈冉从大树背后的阴影中走到路灯下，生气地大喊了声：“沈甜！”然后，他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准备再踏上一级台阶的她转身，皱着眉：“你怎么在这儿？大吼大叫的，发什么神经！”
“你，你，”他一把拽过准备再次离开的她，“你怎么能这么做！”再次抬头，他双眸泛红。
沈甜怔了下，思考都慢了半拍：“我，我怎么了？”
“对方有老婆的！你怎么可以……”
“陈冉！”她打断了他的追问，勾起讽刺的笑容，“你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啊！呵。”
他抿了抿唇，避而不谈她的反问：“你是人民教师，不该这样！”
“嗯，我们没有关系。”她尝试抽回自己的手腕，低声喝道，“放手！”
“你为什么宁愿选他，也不再多坚持下！”他站在矮一级的台阶上，微仰着头。
“是你亲口告诉我，我们不、合、适！”沈甜觉得鼻子有点酸，下意识地吸了下，微仰着头。
“chemistry！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是你说的。”他看着她微红的眼角，“你还是放不下我的，不然你不会想哭的。”语气委屈又傲娇。
“我，我这是给难受的！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可理喻！我追你的时候，你爱理不理。我放弃了，你又巴巴地凑上来。陈冉，我也是人啊，我也会累的啊。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啊。”她本来还挺生气的，倒是越说越觉得委屈了。
“你，你别哭啊！是我不好，我后悔了！我愿意的……”他抬起拇指给她擦泪水。
“抱歉，让你见笑了。”她摇了摇头，“你现在头脑不清醒，明天指不定该怎么后悔呢。回去吧。”
“我，”陈冉闷哼一声，用空出来的手按着肚子。
“你怎么了？”沈甜看他一脸痛苦的表情，一下慌了神。
“我担心你，一路开车跟着过来，就忘记自己还没吃饭了。”沈甜：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还这么心机boy的……
“那你快去吃饭吧。”
“想吃你做的，很饿。”他还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没有！那你就饿着吧。”她用力甩开了对方的桎梏，隐约听见他“嗯”了声。在按下按钮等电梯的途中，她又瞄了眼门外的某人。只见男子像个木头似的低着头杵在原地，看不清表情。
“真会气人！”她跺了下右脚，又返身折回去，“喂！电梯快到了，不是说很饿吗？”说完后，她也没再管身后人，快步走回到电梯前。她也就没看见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陈冉佯装无措地站在玄关处：“你家没有准备给来拜访的人换的拖鞋吗？”
沈甜白了他一眼：“没有，都什么年代了？我这儿不讲究这些的。进来吧。”她总觉得这话问得哪里怪怪的。
“哦。”上一秒的暗自高兴，就被下一秒的不爽给覆盖了。
“你坐会吧，等个几分钟。我家只剩鸡蛋，没西红柿了，可以吗？”她围着围裙，站在打开了门的冰箱前打量里面的食材。
“可以的……”原来她知道的啊。
他侧坐在沙发上，细细地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其实，没什么不好的。相反地，他还觉得心尖有点发烫。他突然想过去抱抱她。
“？！”沈甜一下子以为自己在梦里。
“你先别说话，这次轮到你安静地听我说。”他把脸侧在她颈窝处，惹得她轻颤了下，“我现在很清醒的，也很庆幸。我想自己应该明白你表哥说的话了。在以前，你从不在自己考虑范围内。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但会在意你的忽视、会生气你的刻意疏远，更不愿你收回对自己的笑容。我……从未对别人这样过。这一点都不像是自己会做的事。就像现在，觉得自己失礼又轻佻。这，会是你说的喜欢吗？沈老师，能不能多教教我啊？嗯？”
沈甜在觉察到紧贴后背的温热时，就已经把电磁炉的开关给摁掉了。别看她一言不发，但其实在心里疯狂地回应着他：不！我很喜欢！请务必多失礼些！
“先，先吃东西吧，你身体会受不住的。”
他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可以再给我个机会吗？阿甜……”他仍一动不动地抱着她，执拗地等待一个明确的回复。
“好”
一个月后，z大化学系办公室。
“她喜欢什么花？”男子坐在带滚轮的椅子上，滑了过去。
“嗯？谁？”只见对方装傻。
“……”陈冉用眼神不满地谴责好友，“少来这一套！”对方继续低头回着消息，没再理他。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响了。他拿起手机查看来电显示，快速推门走了出去。
“喂，怎么了？”
“陈冉，你作弊！”
“我，我怎么了？”他依然嘴硬着，觉得自己被出卖了。
“你明目张胆地派张辰来刺探军情！”
“……你之前不也私下从他那儿搞到我的课表和爱好么？”他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你，你！我那是……他说的？！”
“没有！我错了！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听办公室的同事说，我们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你应该也会喜欢的。”他顿了顿，“给沈老师赔罪的，希望她不要因为笨学生气坏自己。”说完后，他也觉得挺好笑的。以前的他压根儿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原来只是赔礼啊？”
“不是，只是想找借口和你一起吃饭。”他低沉的笑声透过话筒直达对方的心底。
“好吧！”
挂断电话后，他站在走廊上望向半空中仅有的那片云。都不需要去问张辰，他也能猜到答案的。
哪来的那么多巧合啊……
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埋怨道：“你真的是榆木脑袋，还厚此薄彼……”
“因为我也不知道，只好直接问了。她一再追问是谁问的，我只好说了。其实我说不说，她不也照样知道吗？”好友淡定地看了他一眼。
“……难怪你和我一样，还是单身。”他又不死心地补刀，“不对！我快脱单了。”是的，此时沈甜还没松口答应做他女朋友。
“……不劳费心，加油。”张辰亲自见证了自家表妹的实力，一点儿都不担心自身情况。
两个男人藏着自己的小心思，暗自较劲。
……
陈冉成功转正后，继续向着优秀男友进阶之路往前冲。
“阿甜，我明晚有个同事聚会，推不掉……”陈冉在被子里从背后抱着自己女朋友。
是的！恭喜陈老师终于终于终于登堂并且厚着脸皮搬进了对方的卧室。她住的地方离二中挺近的，他美其名曰为对方着想——
她上班时间比较早，他可以先顺路送她去上班，再去z大。那她还能再多睡会儿，就是得辛苦陈老师跟着早起了。沈甜和他说过很多次了，自己过去就可以了，还让他多睡会儿。她那儿比他原来租的地方离z大还要再远些。
不过，他挺乐意的，甚至还悄悄地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瞒着她迅速退租了自己的房子，特意选了离得最近的周末，带着自己不多的行李站到了沈甜住处的门外。那次真的差点没把她给气炸！
“好，那我们就改个时间再去那家店，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你为什么不多问我一句？”他不甘心地收紧了怀抱。
“因为我信你啊。再说，你以前不是嫌我太粘人了吗？”沈甜暗自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回抱住自家男朋友。她知道的呢，表哥早就和自己说过了呢。而且，她使计追了这么久才把人拿下，可见这是多么难攻克的地狱模式。还真不信有人比自己更耐心的。没错，沈甜就是这么自信！
“之前是之前，你不能老翻旧账的呀……”陈冉委屈巴巴地贴着她的耳朵呼热气。
“呀~你，你离开些！”沈甜闷哼一声，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酥了，“那你也不能再揪着以前的事不放。”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谁反悔，谁就是狗！”她眼珠子一转，又补充了一句。
“阿甜，我睡不着……”
“我，我困了。”
“那我帮你清醒下吧。”沈甜：！！！
沈甜在自己意识恍惚之际，听见身上的人执着地吹着枕边风：“你早点带我去拜访伯父伯母，好不好？”
“好……”她无意识地重复着最后一个字，随即再次被狠狠地压榨着。
……
“你不是老早就惦记着来我家的吗？！临到头了，又害怕得不敢进门！”沈甜气得在他结实的胳膊上打了一下。
“嘶——”陈冉倒吸了口冷气，迅速地抓住她不安分的小爪子，“我，这不有一点点紧张嘛。我再背背自我介绍。你先进去，待会记得过来给我开门哈。”
“哪有人见女朋友家长，像你这样的……”沈甜觉得身旁的人怕不是个傻子哦。
“我去楼层阳台那儿调整几分钟。”他艰难地说完这一句话。他插在裤兜里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那你快过来哦，不想你被扣掉印象分。”她确实深刻体会到了对方的紧张，“没事的，有我在呢。”然后她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侧脸，极其自然地给他顺了顺西装外套。
“嗯……我知道。”陈冉莫名觉得这个情景，有点熟悉。和女朋友分开后，他径直走向了阳台。
“！”陈冉的记忆迅速归位，“你怎么在这里！”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最不想看到的人。
“我，我，”对方心虚地扬了扬手里的香烟，“心情有点不好，想着……”躲阳台抽两口。
陈冉愤怒地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一把拽过对方的领口：“你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
“我就住这儿啊。”中年男子一头雾水。陈冉：他怎么敢继续纠缠她！
正当他想一拳挥过去的时候，就听到匆匆赶来的另一位当事人大喝一声“爸”！
“爸？”陈冉望着眼前被吓到呆滞的未来岳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欸。”沈甜爸爸下意识地回了声。
陈冉缓慢地转过头去，生不如死地和自己同样后怕的女朋友对视。他在心里不断默念着：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沈甜首先回过神来，忙上前安抚并忽悠自己那没缓过来的老爸。陈冉死死地抿着唇，红了眼眶，沉默地跟在身后。
家门外，又再次仅剩下他们小两口。
“汪汪汪，你骗了我……”直到此时，他还遵守着和她的约定。
她心疼极了，用力地抱住对方：“不准走！我错了，你生气就打我吧！但就是不能现在离开！”
“……”陈冉低头看了下被箍住的两条胳膊。
“我们先进去，昂？”她接着哄道，“我妈特意给你做了一大桌你喜欢吃的呢。”
“都这样了，伯父……”肯定更讨厌自己了，他刚还说心情不好……陈冉急得都在心里下起了暴雨，望着天花板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有的事！”她女友力max地抓起他的手，“你信我，没问题的！”
“我们要进去了！”沈甜大声地说完后，又小声道，“给你壮胆呢！”她不单是说给心灰意冷的他听，更是告知站在门后偷听的爸妈。幸好在出门“劝架”前，她向老妈简洁地交代了一下，并让她在之后稳住同样做了亏心事的老爸。
陈冉觉得，这真是比高考还要刺激难忘的一天——
开心，知道女朋友一直喜欢的人，都是自己；惊悚，差点把未来岳父给揍了；难过，自己没有在她爸妈面前好好表现；窃喜，在一再追问与反复确认下，得知他们也是认可自己的；动容，她肯定私下不时地给自己说了很多很多的好话，不然不会这么有惊无险的。
……
直到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沈甜都觉得这一切美好得不真实。
“我是不是在做梦？快掐我一下。”她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和手里拿着的红本本。
“疼不疼。”陈冉依言捏了下她的侧脸。
“不疼啊……”她皱了皱眉。
他愉悦地笑出声来：“嗯，因为我会心疼。”他张开双臂，拥她入怀。
“你知道吗？”她睫毛轻颤着，“你不知道……从第一眼遇到你，我就费尽心思地想着，怎样才能把你给骗到手。”
“那你知道吗？”他缓了十几秒后，才接着说下去，“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感激沈老师的用心良苦，学生才有机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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