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疗养院护工03
306b的房门大开着，老头坐在门口闭上了眼睛，像一座不会说话的雕像。裴成给老头换好了被褥，正清洗着老头的所有换洗下来的衣物。
其实裴成刚来306的时候真的被306b的老头吓了一跳，甚至头几天都是绕着走，不敢朝那黑洞洞的门里看一眼的。不过有次看见护工给老头喂饭，老头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看起来面目和蔼了许多。经过交流，306b的护工说老头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样的，平时非常安静，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挺好带的。
那个护工也姓王，是个健谈的小伙子。护工一行都比较寂寞，有的老人或是病人痴痴呆呆，不会给外界一点反应，于是王护工就逮着裴成有空就摸鱼聊天，时不时的也说了着疗养院里的很多八卦。
比如这老头其实是陆总送进来的，紧接着陆总就受伤昏迷也住进来了。
很多人都猜测这老头实际上是不是陆总的亲爹，要不为啥俩人非得住一个包间，以陆庭封的财力，包下一层都不是问题。
这个问题裴成也怀疑过，很奇怪的行为，而且陆庭封住在这里快半个月了，除了张秘书，没有其他人出现过。
总之，他的任务目标身上充满了谜团，而什么时候解开这些谜，估计也就是信任值大幅上升的那一天。
裴成第一天到306b伺候老头时，老头好像看见他了，又好像没有看见，无悲无喜。
“大爷，您老早安啊！”裴成笑着跟老头问好。老头还是像一座雕像，没有一点儿反应。
裴成摸摸鼻子，闭门羹也是羹，干了！
老头儿的房间上午的时候阳光非常充足，像是给房间里忙活的的青年度上了一层金光，柔和了他本来普通的相貌。在他晾晒衣服时，绷紧的小腿肌肉呈现出漂亮的线条散发着成年男人的馨香。
只可惜无人欣赏。
只可惜青年挂在窗台上有些滑稽。
裴成从窗台上一跃而下，他碎碎念着：
“洗衣房都是烘干消毒啊，没有阳光的味道，陆庭封也不允许我把衣服挂在窗帘杆上。”
“大爷，还是您有福气！vvvvip待遇！”阳光下的一口小白牙闪闪发光，老头儿无动于衷。
裴成叹口气，轻柔的抓过老头儿干瘦的手腕，带他坐在窗台上。
“晒晒太阳吧，瞅您瘦的，也不少吃饭呐！”
其实并不是。他刚来的时候检查过老头身上，大大小小的磕痕，牙齿坏了两颗，身上隐隐的有一股霉味。不是护工虐待，是没有放在心上去精心照看。
这老头不爱喝粥，早上愿意吃牛奶面包，不抽烟但是爱整两口烟，长得慈眉善目的其实脾气挺臭……
裴成这个人愿意花时间看到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节，并把他们捡起来放在阳光下。
“来吧，活动活动，没事走两步。”裴成扶着老头朝卫生间走去。老头儿无知无觉，只是在脚堪堪迈过那道厕所的分界线时，老头突然喉咙里“呵呵”的响起奇怪的声响，似乎厕所里有不为人知的恐怖存在。
“卧槽，忘了这事了！”裴成惊呼，小王千叮咛万嘱咐过他。
不要带老头儿去厕所！
发狂的老头很可怕，等安静下来的像一个不安的小孩子。
安抚好老头，等老头睡着。裴成来到客厅久违的点燃了一根烟，然后就这么坐着直到深夜。
他来到这里22天了，陆庭封不在。这人身体现在大好，有时候出去好几天打理公司业务，有时候后半夜回来，裴成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
裴成向m要来老头的资料，老头生病前是一家公司的保洁。被早上上班的职员在厕所发现时，嘴里胡言乱语，人已经疯了，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至于陆庭封为什么送他进来，没有人知道原因。
306室，空气充斥着无数的谜团。
“爱爱思爱思……嗯……3……4……34……”
从来没有说过话的老头开口说着梦话，嘴里重复着裴成听不懂的密语。
“爱爱思爱思……嗯……3……4……34……”裴成跟着重复了一边，他天生对数字这类的非常敏感，基本上过耳不忘。
老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裴成的喃喃自语。
“这好像是一串密码。”
车灯划过漆黑的窗子，裴成站起来向窗外看。楼下，一辆豪华轿车停下。陆庭封穿着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背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路灯在他光洁的额头晃过，高大的影子投在名贵皮鞋脚下，他的腿依旧不算灵便，但是不影响他散发上位者的威严。这样的陆庭封，裴成觉得非常陌生。
似是发现了楼上人的目光，陆庭封抬眼看了看306的窗子，然而什么人都没有。
裴成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逃避陆庭封的眼神，只是觉得那眼神带着探究，太意味深长。
很快，门口响起一串脚步声，门被打开，看到裴成，陆庭封的声音带了一丝疲惫却雀跃的情绪。
“你在等我。”
信任值上涨了1。现在是22了，【心情】还是30，不过缓缓的，上涨到45。陆庭封在高兴。
这个人一直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裴成起身接过西装，麻利的扮演一个好护工。
等到陆庭封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笔记本开始工作，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微湿，软软的搭在额头上，看起来比刚才要放松很多。
【心情】上涨到60，裴成暗暗的有点开心，甚至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成就感。他大概是斯德哥尔摩了，陆庭封回来这件事竟然扫光了他这些天以来的愁思和郁结。
“劳动最光荣嘛，小成成。”m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裴成朝着虚空翻了个白眼，眼角撇到陆庭封正在看他。
“你这个人很奇怪。”陆庭封突然打破了沉默并且脸上挂着微笑。
一个生长在阳光下的人，浑身充斥着光明磊落，身上却有着秘密的味道。
裴成看着陆庭封的脸，愣住了。
陆庭封的眉毛意外的柔和，茂密的眉毛交错出两条温柔的甚至有些纤细的曲线。眼睛是完美的平行四边形，睫毛很长很直。鼻子非常挺，很有男人味。嘴巴薄，下唇有唇珠，薄情又多情。
这张脸不戴眼镜的时候眼神锐利，轮廓冷峻，表示主人是一个痴男怨女绝对不能对他动心，否则会变得不幸的人。
裴成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仔细看过陆庭封的正脸，在此之前，陆庭封不是连眼神都没有给他。就是一张线条明确的侧脸对他。
“诶，陆总，你笑了。”裴成后知后觉的说。
陆庭封的笑容没有退去，“我没有伤到脑子，为什么不会笑。”他经常笑，生意场上的人都说他是笑面虎。只是最近令人笑不出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像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的确不多。
“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我以为陆总都不会笑，你看电视剧里的霸总都不爱笑。”
“我又不是霸道总裁，我只是个小生意人。”
“不过。”陆庭封话音一转。
“生意人我也不喜爱做，比起这些我更愿意买个庄园去打理。”
和煦的阳光里，更加美丽的是一丛丛娇嫩的黄玫瑰。比花朵还要娇美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妇人有着西方人深刻如雕塑的骨相，也有着东方人柔和细嫩的皮相。美丽的妇人手指牵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小男孩摘下一支玫瑰，献给了美丽的女人。女人微笑的看着小男孩，她的脸灿若星河。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陆庭封像是想到什么心爱之物，又是怀念又是满足的笑了。
对面的青年似乎被他的笑容迷惑了，先是惊讶，再是赞叹，最后是躲闪。然后自顾自的发起呆来。
陆庭封收敛了笑容，注视着青年。
他平时干活干净利索，听话温顺，很少怨言，就是闲下来经常会发呆。
明明张秘书的调查结果不会有错，他的确是之前那个垃圾的孪生弟弟。但这个人手臂内侧的小痣，和在他动不了却有微弱意识的时候，曾瞥见过的那个垃圾身上的痣，就连形状位置都一模一样。还有就是他派人去追查那个垃圾的下落，到现在还没有线索，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似乎是感受到面对的男人的目光有些锐利起来，裴成莫名的感觉烦躁，他看向陆庭封说：
“陆总，有烟么？我提提神。”说罢不等陆庭封回答就自顾自的沿着熟悉的路径去拿。
先是递给陆庭封一支，见他没有拒绝，裴成又抽出一支。
微弱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间里点亮，一缕白烟从陆庭封苍白却依旧性感的嘴唇中呼出。
下一刻，陆庭封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裴成低垂着眼，叼着烟，凑近过来。
燃烧着的烟头把火光侵染给另一支烟，这只烟沉默又颤抖的接受了一个无比倦怠缠绵的吻。
谁也没有补充些什么，谁也没有打破些什么。
裴成抽了烟就出去睡觉，卧室里，只有床边一小片沾染的烟灰提醒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陆庭封看了一会儿那一小片烟灰，之后别开眼，打开在小桌板上的笔电，戴上耳机，调出了一个页面，页面的小屏幕被分割出无数的小方块。
那是整个育春疗养院的监控视频，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
鼠标点到一个青年发呆的身影，划走了，落在一个睡着痴呆老人的画面上点击放大。
之后鼠标点开了最近七天的监控，以32倍数播放着。
陆庭封就这样看着屏幕，沉默着，和许多个不眠的夜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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