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凤栖被“请”进了里面茶室，放在椅子上，听几个跟进来的小妖跟那妖王汇报事宜。说完了，妖王又吩咐了几句，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于是这茶室里面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凤栖心里腹诽对方好好的影帝不当，非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跟一群歪瓜裂枣称霸王，定然是脑子有病，命不久矣。就见那妖王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似乎在整理什么杂物，看上去毫无防范。
凤栖心中一动，正要偷偷搞一些小动作，就听对方带着笑意道：“劝你不要。”
凤栖见他转过身来，却是取了一只茶壶，往这边走来，走动间一手随意地打了个响指，就见凭空一团火焰出现在那壶底，待走到凤栖面前，那壶中茶水已经被加热至沸起。
妖王笑意盈盈，将桌上茶杯递到凤栖面前，那滚烫的茶水便自行从壶嘴飞流而出，轻巧地落尽杯里，连半分都没有溅出。
“许久不曾待客，茶具简陋，还请见谅。”他将茶壶放下，伸手摸了摸茶杯，然后便往凤栖对面一坐，伸手道：“请。”
凤栖突然感觉身上一松，又能动了。她伸手接过茶杯，心中万千念头闪过，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谢过对方，然后举杯便饮。
这茶水刚刚沸腾，落至杯中还是滚烫的。被那妖王摸了一把，就变得温度适宜，这一手控火御水玩得不仅是看上去那样漂亮，也明示出了对方已经是个修成金丹的大妖的身份，眼下如果心情不好，恐怕就要跟她亲身演示一场什么叫做人命贱如草。
凤栖放下杯子，一抬眼，就见那妖王坐在对面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不禁一阵毛骨悚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指着自己的脸，问道：“像？”
妖王点头：“像。”
“恋人？”
妖王笑了：“是。”
“妖精？”
妖王摇头：“人。”
凤栖奇了：“看你年龄不大，没想到经历还挺丰富？”
妖王笑骂：“没大没小。我负伤难愈，才是现在这副模样。真要算下来，我得比你大上两三个辈分。”
凤栖心道，那倒未必吧。
“人妖两族向来泾渭分明，互相残杀听过不少，相恋相知倒是没见过几个。”
妖王点头，深以为然：“话都谈不投机，感情如何发展？何况我妖族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没有，何必在别族里面找。”
凤栖身陷囹圄，没话找话：“既然你这么想，那你那位，定然是比国色天香还要美艳百倍了，这才让你念念不忘？”
妖王一愣：“倒也没有。”
他也不觉得凤栖逾矩，只笑道：“你这定是话本看多了，以为那些个故事都要轰轰烈烈，个个义薄云天，人人倾国倾城。说来估计要让你失望，我遇见的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不过是当年游历人间，路过医馆，有个姑娘见我下雨了没伞打，傻乎乎地跑出来送了我一把。”
…凤栖也没料到这妖王的故事是如此的平凡普通，两句话就讲完，一时无话，却居然真心实意地好奇起来，不禁问道：“然后呢？”
“然后？”妖王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几年下来我厌了。人妖殊途，我不告而别。”
他一说完，门边就进来了一个小妖，过来对着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听完，脸上就带了笑意，伸手对着凤栖招了招，道：“走吧，时辰到了。”
他说完这话，身上的气质就慢慢地变了。
凤栖感觉到他那有限的，因感慨过去而来的平易近人已经用光，这会再问他什么，估计对方连理都不会理。就没怎么抗拒地站起身来，跟着往门外走去。
妖王见她听话，就没叫人绑她。
凤栖一出门口就见到她那远方亲戚正站在边上，旁边有两只小妖看守。她心里也没怎么惊讶，那障眼法是她跟这妖王一起设下，对方令人去寻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是走到了近处，凤栖发现少女依然双眼无神，甚至面目呆滞，不由到细细感应了一下，这才发现对方哪里是惊吓过度，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把魂给抽走了。
凤栖想到当时看见她的时候，她还一脸惊惧，还能叫能抖，后来过了一会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凤栖忍不住看了那妖王一眼。
那妖王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前面，就见到原来挤满妖怪的大厅这会空了一小半出来，在地上放了一堆五花大绑的人。那些人有的哭喊，有的咒骂，周围的妖怪冷眼观看却不发一语，更显得他们仿佛待宰的猪羊。
妖王看着眼前一幕，忍不住感慨道：“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我这正愁该怎么破阵，你们就给我送上来四十九个童男童女。如此贴心，何以为报？”
听他这话，那群被抓的少年少女顿时更加惊恐，凤栖远远一看，就见到陈泓辛，姚刃，唐易跟乐语他们也在里面，这会全都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却说这些人当时被人一网打尽，又用重物敲昏。等到醒来，就发现进了这妖窝，周围地上全是被绑住手脚的同窗，空气里都是血腥气味，旁边还有几个鼻歪眼斜的妖怪在桌上喝酒吃饭。
几人眼尖，看见那桌边一口大锅里面正滚着热水，里面上下翻腾着泛白的肉块。再一看地上那几套沾了血迹的衣物，哪里还不知道这群妖怪在吃着什么，当场连胆都吓寒了。
好在那些妖怪似乎在数人数，不能将他们全部杀光。等他们被擒之时，大多数的也都填饱了肚子，这才让他们留了性命到现在。
而这会听那似乎是为首之妖嘴里的意思，哪里不明白这是要将他们血祭了。姚刃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他是没用，但他那发小李茂，这会却挣脱出了物以类聚的命运，没有同姚刃一般地胆小如鼠，反而绝境之下生出了几分镇定出来。他小心数了数四周人数，发现足有五十多人，比那要求的四十九人要多出来好几个，顿时心中一动。
他见那妖王语气几乎是和蔼，就脑中一转，挣扎着坐起身来，高声道：“大王莫怪，只是在下并非童身啊！左右对大王毫无用处，还求大王放我一条生路！”
妖王一愣，似乎没想到有人跟他说话。待反应过来李茂口中的意思，顿时似笑非笑，道：“哦？小小年纪，竟然已经破身了吗？”
凤栖心中一凛，而后就看见妖王慢条斯理地伸出一根手指，遥遥对着李茂一戳，噗地一声，就在李茂脑门上戳了个血窟窿。
“…”
四周一片死寂。
李茂倒地之后，其余人倒也不敢再哭了，只是空气中渐渐飘来了一股难闻的气味，有几人身下也多了一滩不明液体。
至此，进入试炼的七十三人，已经死了接近二十。如果剩下这些人能够侥幸逃出结界，那便大半都能得个甲等成绩，可不是皆大欢喜。
凤栖自觉地向人群走去，然后在乐语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乐语仰起脸，勉强对她笑了笑，似乎想要安慰她。可心如擂鼓，手脚发抖，这一笑却是还不如不笑。
妖王见凤栖如此乖巧，却惊讶道：“诶？你去那里做什么？我没想杀你，你倒等不及了？”
“…”
凤栖站起身来。
妖王勾勾手，勾魂摄魄似的眼睛看着凤栖，对她说：“你很有趣，我看着喜欢。我这个人性格不好，能让我喜欢的都很有本事，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你走吧。”
“…”
凤栖在原地呆了呆，眼睛忍不住往后面那白菜萝卜般四处瘫倒动弹不得的同窗们扫了扫。这么一扫，就对上了乐语苍白的小脸。
妖王见她踌躇，又是一笑：“这样，我给你行个方便。”
他随手指了指鹌鹑般缩在一起的人群，笑道：“我不仅让你走，还可以让你从这里面选个人一并带走。”
“…”
等到凤栖拿了妖王给她的令牌，跟在乐语穿过几个大厅，一路终于到了来时的台阶处时，乐语才反应过来自己死里逃生，已经就快见到光亮了。
凤栖一路拉着她，见她似乎终于回神，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担忧问道：“乐语？能听见吗？忍一忍，就快出去了。”
乐语脸色苍白，点了点头，勉强道：“谢谢你救我。”
凤栖拍拍她的背，安抚性地说：“没事了，走吧。”
…怎么会没事？她们两个被那妖王大发善心地放出来了，里面却还有五十几个人，就要被割断喉咙，像是猪羊一般放血。而她们两个侥幸得生，靠的不也是其余人人数够多，能代替她们丧命？
凤栖见她表情，有话却不便多说，就拉着她往上走，嘴里含糊道：“夜长梦多，先出去再说。”
她刚迈上两步台阶，就听到乐语低声说了一句：“…我是真的很害怕。”
凤栖没有回头，拉着她继续往上走，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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