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铭天办公室装修这事对偌大的铭智集团来说，只是个九牛一毛的小工程，是自己做还是交给外面做无关紧要，只要造价合理，能保质保量按期交付，谁做都一样。
可这个姜洪国太不靠谱，合同一拿到手，就摆起谱来，工程交给一个小工头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那个工头也是狗仗人势，优哉游哉的，对合同工期完全不以为意，经常带着工人们出去喝酒，还时常把行政部派去查看进度的小姑娘赶出来。
章冉无可奈何，想着只要质量过关，慢点就慢点吧。反正新公司注册还在走程序，人员也还没启动招聘，办公室也不是那么急着要用，也就没有一直催他们了。
她哪里想到罗景铭今天会突然关心这件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小事’，且还在会上对她发难。
此刻会议室里雅雀无声，个别清楚这里面情况的高管都静等看笑话。章冉低着头反正不再吱声，杜凡轻撞她的胳膊，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低声问：“你又惹他了”
章冉用胳膊回撞他一下，偏过头没理他。
罗景铭将那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着那女人倔强淡定的侧颜，猛地将手里的笔向桌上一扣，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
众人心里一惊，都屏息静气。
杜凡抬头见老板冷冷的视线正射在他身上，便也不敢再造次，连忙坐直身体，乖乖地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这怒火再迁到他身上。
“我不管用的哪家装修公司，如果不能按期交付，等着接律师函吧。”罗景铭说。
章冉憋了一肚子气，忍了又忍才强迫自己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散会后，罗景铭把杜凡叫去了办公室，说影视城新项目的事。
还没进门，杜凡就开始声讨：“装修的事你故意的吧？章冉又怎么招你了？”
史洋在后扯了扯他的袖子，“杜总，老板这是在帮冉姐……”
杜凡眼珠转了转，乐不可支：“想借某些有心人的口传到你舅舅耳朵？你确定他会吃你这套？别忘了是董事长夫人在给他撑腰。”
罗景铭的眼神射过来，杜凡闭了嘴。
章冉回到办公室把负责铭天装修的员工小黄特意叫进办公室，详细问了里面的情况，听完只觉头疼。
照他们现有这个态度以及推进速度，想按期交付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罗景铭说得倒轻松，问题是……难道还真能给他舅下律师函不成？那董事长夫了还不恨死了她。
唉。
罗昊天敲门进来时，见到章冉正在打电话，扯着嘴角笑得很僵硬，“……姜叔，那就这么说定了哈，待会我让助理把地址发给您，咱们晚上见。”
待她放下电话，罗昊天把一个要签字的文件放章冉面前。
章冉看了一眼，诧异地抬头，“这类文件签批不是小王在经办么，用得着你亲自来？有事？”
姜洪国离职后，罗昊天被提拔为采购部经理，他是罗景铭的堂弟。
罗昊天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慢悠悠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顺便来看看你。”
章冉把签好的文件往他面前一丢,“看我什么？”
罗昊天凑近问：“刚才的电话我听到了，你晚上不会是要请姜洪国那只老狐狸吃饭吧？”
“嗯。”
“疯了吧！”
章冉不满地敲了敲桌子，“罗昊天，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是是，领导。”罗昊天举手作投降状，完了又凑近她低声说：“高管会上的事我听说了，我哥这脾气发得莫名其妙，这破事你就不要管了，让他们自己掰扯去。”
章冉愣了下，扬起眉梢，语气揶揄：“你消息还挺灵通啊？”
“那是当然。”罗昊天翘起二郎腿。
“瞧你那样，”章冉忍不住笑，“行了，我没事，忙你的去，别烦我。”
罗昊天知道劝不动她，又说：“姜洪国那人贪酒又好色，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章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你顶了他的位置，我再带你一起去，他肯定以为我去耀武扬威来着，还怎么谈事？”
罗昊天还想说什么，章冉不耐烦地挥挥手，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罗昊天回到办公室就给史洋敲去电话，史洋这会儿正和杜凡在罗景铭办公室开会，见状就把他电话挂了。他一个冲动之下，就连发了好几条微信过去给史洋骂了一顿。
那边三人本来重要的事也说得差不多了，听到史洋的手机传来接二连三的振动声，杜凡忍不住八卦：“老史，交女朋友了？这追命连环call的。”
史洋给他个冷眼，又瞅了瞅老板，语气有点无奈：“是罗昊天。”
罗景铭掀起眼皮看过来，“他怎么？”
史洋只好点开微信消息，就见罗昊天的声音连珠炮似地炸开了，一条接一条：
【史洋，你大爷！】
【铭天装修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告诉老板？】
【姜洪国因为离职的事对冉姐怀恨在心，这次故意拖延进度，就是要给她难堪。这事我大伯母也掺和进来，冉姐夹着中间两头为难，我特意让你告诉我哥，怎么他还在会上说这事？】
【我跟你说，冉姐今晚要请姜洪国吃饭，我劝不住她，她也不让我跟着。你快点告诉我哥，姜洪国那人什么德性你是知道的，贪酒好色又记仇，他岂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人？】
【哎，真不知道冉姐和我哥这两人怎么回事，公私分得那么清楚，不知道私下在一起都交流什么？】
史洋默默把语音关了，杜凡噗呲一声乐了。
罗景铭黑着脸，一句话没吭。
杜凡憋着笑拍拍史洋的肩，给他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起身溜了。
史洋：“……”
晚上的宴请是在城效一个私房菜馆，章冉叫了行政经理曹永还有小黄一起作陪。
姜洪国架子十足，将近七点才到，一来就惺惺作态地道歉：“章总监，对不起呀，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是太忙了，你看我这几个兄弟都还是从工地上直接赶过来的，衣服都没来及换。”
章冉扫了眼他身后那几个穿着工装的人，笑着把往包厢里让，“姜叔，可别这样说，我们等您那是应该的，快请上座。”
姜洪国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他带来的三个工头也不客气地挨着他坐下来。
小黄不满意地撇撇嘴，这些人平常不到六点就收工了，今天可真会装模作样。
菜陆续上来，章冉亲自给姜洪国斟满白酒，笑着说：姜叔，您们可都是海量，让我们曹经理陪你们喝点白的，我这两天感冒还在吃药，喝点红的陪着，你看行不行？”
小黄是个很机灵的姑娘，连忙给章冉倒了小半杯红酒。
姜洪国见状，欲端酒杯的手又放下，皮笑肉不笑地说：“章总，说起来你还是我的老领导，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他盯着章冉旁边的小黄，眼光一闪，转口又说：“不过，既然你身体不适，我也不好勉强你，这姑娘新来的吧，让她陪我们喝点，总行吧？”
旁边三个工头也跟着起哄，小黄局促地看了眼章冉，脸涨得通红。
章冉见姜洪国那色眯眯的眼神，心里厌恶至极，面上仍不动声色的笑，“姜叔，您就别为难小黄了，她一刚毕业的大学生，哪里会喝酒？算了，我今天就舍命豁出去了，陪你们喝点白的。”
章冉说着又给自己倒满一杯白酒，站起来，“姜叔，这第一杯酒先敬您，铭天装修的事让您操心了。”说完一饮而尽，接着又倒第二杯。
姜洪国见她这样豪爽，端起杯子，没再说让小黄陪酒的话。
章冉连敬姜洪国三杯酒，曹经理也与那三个工友打成一片，小黄忙着给他们布菜，斟酒。
三杯过后，章冉向姜洪国委婉提起今天的主题，希望他们能把铭天的装修进度赶快一些，争取在合同期限内完成。
哪知那个姜洪国竟然开始大倒苦水，先是抱怨铭智给他的工期太短，要求又太高，他们日夜加班也只能做到现在这样，再是说他自己垫进去不少钱，完了还要章冉跟罗总反应下情况，申请工期再宽限一个月。
章冉无奈，只得暗示姜洪国如果不能如期交付可能会拿不到钱。可人家满不在乎，像是早就知道了今天罗铭说的那话，不屑地说：“晚点交又怎么样，我是你们老板他舅，他说狠话也就是做做样子，难不成还真能起诉我？”
这人真是油盐不进，章冉强扯着笑意，酒意上来，头嗡嗡声地直犯晕。
姜洪国兴致颇高，近一瓶白酒下肚竟无一丝醉意，拉着章冉还要喝。章冉借口上洗手间，出去躲了一小会儿。
再进去时，见姜洪国在包厢外面接电话，唯唯诺诺的，脸色不太好。
章冉进包厢还没坐稳，姜洪国紧跟着就进来了，脸色阴郁。
大家都没吭声，他手下一个工头喝得有点大了，特没眼力见地起哄道：“老大，下一场我们去哪嗨？”
“嗨你妈的嗨，”姜洪国突然暴吼一声，“把工人喊上，都给我回去加班，真想一分钱拿不到啊。”
章冉站起来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见姜洪国狠狠剜了她一眼，带着他那几个手下匆匆走了。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小黄最先反应过来，问道：“难道他们这是去给铭天加班？”
曹经理看了章冉一眼，道：“估计是吧。”
小姑娘喜出望外，“太好了，看来我们的功夫没有白费。”
章冉看了她一眼，心里感慨她的天真，姜洪国这么着急让工人回去加班应该跟刚才那个电话有关。不过不管怎样，目的达到了，她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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