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对质（下）
（157）
等黎升再回到教室的时候，英语听力训练已经开始了。
黎升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听力训练册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方向，心突然抽搐了一下，这莫名的跳动，算得上是一种“失望”吧，因为叶珊珊的座位是空着的。
整个晚自习，直到晚上放学，叶珊珊都没有出现。
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奇妙，当自己心里特别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希望离自己越远越好，当自己心里特别想找一个人的时候，磕破头皮却都不一定找不到。
叶珊珊自带“隐身”属性，在学校都是独来独往，她在在二中基本没有朋友，连和别人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所以也就别指望说有人能够捕捉到她的行踪了。
（158）
晚上放学后，黎升在教室里又多待了几分钟，心里侥幸着叶珊珊能够因为忘了拿什么东西而回趟教室，或者，简简单单露个面也行。
但是，没有。
“黎升！”
“莫凯琪？”黎升刚跨上单车准备出门，却被站在校门口的莫凯琪给叫住了，“怎么了？这么晚了不回家，欣赏学校夜景啊？这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清楚啊！”
“没有没有。”莫凯琪今天还是穿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件红色格子衬衣，只是今天把长发扎了起来，一种别样的感觉，“《小荷才露尖尖角》上面你准备投一篇什么类型的文章啊？”
“你说11月份的校刊啊？昨天班主任才跟我说了这个事情，我还没想好呢！”黎升微微昂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你呢？你准备投一篇什么类型的文章？”
“我也没想好！”
黎升突然灵机一动，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好你个莫凯琪，又想套我话是吧？”
“什么啊？谁套你话呢！就喜欢自作多情！”
“那你说说，怎么让我相信你？”
“爱信不信！”莫凯琪一副反正你这是无理取闹，拿我也没办法的无所谓表情。
黎升说:“看你态度如此坚决，那，姑且信你一次吧！”
“‘姑且’？谁给你的勇气说这样的话的？”
“梁咏琪啊！”
“梁咏琪？”莫凯琪这才恍然大悟，“我……”
“好了，送你回家吧！”
莫凯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要送吗？”黎升又问了一遍。
“要。”莫凯琪这次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幸福”来的太突然，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莫凯琪低着头，慢慢踩着碎步来到了黎升身边。
学校校道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没有路灯，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旁边不时传来其他放学回家同学的怪吼声。
“黎升？”莫凯琪抬头看着身旁的黎升，但光线实在太暗，仅仅能分辨得出身边这个男生的侧脸轮廓。
“怎么了？”
“没什么。”莫凯琪回头，紧紧地怀抱住了自己。
“黎升？”
“怎么了？”
“没什么。”
“喂！你是不是当我傻，玩我呢？”
“没有。”
“那你有事儿就说。”
“你有喜欢的人吗？”莫凯琪声音很小，但依旧不妨碍听清楚。
长长的过道上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过道上就只剩下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男生推着单车，走在右边。
女生环抱着自己，走在左边。
“喜欢的人？不知道欸。”
“那你喜欢叶珊珊吗？”
“叶珊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叶珊珊呢。”
“那，别的女生呢？”莫凯琪继续问到，“你喜欢别的女生吗？”
“别的女生啊？”黎升仔细思索了一番，“不知道。”
“那假如有一天你有喜欢的女生了，你会第一时间告诉我吗？”
“不知道。”莫凯琪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古怪，黎升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我现在希望你以后能告诉我，好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不管你的什么事，我都想做第一个知道的人。”
“哦。”
“好吗？”
“你不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吗？”
“没有啊。”
“既然你觉得不麻烦的话，那我答应你，你肯定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嗯。”
我以后生命里所有的秘密，你肯定都会是第一个知道人，我深信不疑。
（159）
叶珊珊直到周末才重新回到学校，打听了之后才知道，香奈儿新品秋装上市，小县城太憋屈，根本没有这些高级货，只有市里面才有卖，叶珊珊只得回了趟市里，没头没脑疯狂消费了一通后，弹尽粮绝，又顺便回了趟家。
很难得，“大忙人”叶正坤恰好也在家里。
不过，对于叶珊珊来说，叶正坤的存在与否，对自己不会有太大影响。
叶正坤看着两个月都没见面的女儿，欣喜之情无语言表，最重要的，学校里不再跟以前一样，只要叶珊珊一犯事儿就打他电话，现在清净了太多，也从侧面反应了一个问题，女儿长大了，开始收敛了。
“女儿终于长大了，知道懂事了。”叶正坤心里嘀咕着。
“珊珊啊，这两个月表现挺不错啊，新学校感觉怎么样啊？老师同学还好相处吗？”
“就那样。”叶珊珊回到家后就提着大包小包往自己卧室钻，把刚买的衣服往储物柜一顿乱塞，忙的火热，根本没有理会叶正坤。
“说，要什么奖励？爸爸全部满足你。”叶正坤依然倚在门框上，看着就跟疯了一样的叶珊珊。
“卡里钱别断，今天爱马仕那双鞋子最后就没买，害我杵在收银台就跟个棒槌一样。”
“小Case，只要你听话。”
“那行，收拾完这些我回学校了。”
“就回学校啊？屁股还没坐热呢！在家多呆几天吧？”
“算了，家里没什么意思，还是回学校。”
“好好好，回学校好，好好学习，那我要张婶过来替你收拾吧，这次买的衣服都挺漂亮啊！全部带过去。”
“我说老叶，你是不是傻啊？学校里能穿这些漏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吗？你回头叫张婶把我去年买的那几件给找出来，都可以丢了，还有，你能给我再定制一个大点的衣柜吗？每次回家，买的衣服连挂的地方都没有。”莫凯琪插着腰，看着自己床上堆得跟山一样的衣服，拼命摇着头。
“行。”叶正坤满口答应，心里美滋滋的。
有钱人就是这么古怪，叶珊珊尤甚。
多年以后，叶珊珊自己也开了公司，成了大老板，在一次内部会议上说过这样一段话。
“现在公司有很多人背地里议论我，说我不像一个老板，说我花钱大手大脚，说我暴遣天物，我不知道这些言论是怎么流出来的，我只知道，所有的钱都是我自己挣的，我不靠家里，也不靠男人，所以，公司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评论我，而且，你们的工资还是我发的。我只是喜欢购物的感觉，你们以为我真的喜欢这些衣服鞋子装饰品吗？你们错了，我从来不会穿，不会用，你们谁也不知道我最喜欢的牌子是阿迪达斯，因为穿着舒服，试问，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穿在你们身上除了让你们更像婊＊子，还有其他用处吗？我这里不是酒吧迪厅，更不是私人会所，上班，就给我有个上班的样子。”
（160）
叶珊珊回到学校后，趴在座位上整整睡了一天，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时才神情恍惚地醒了过来。
“叶珊珊。”下课后，黎升主动过来叶珊珊。
“啊？”叶珊珊正在补妆，看着头一次主动的黎升，开始惊了一下，但很快就笑逐颜开，“怎么了黎升，你这样主动，很少见哦！”
“找你有事。”
“有事儿？那我们去找个地方慢慢说。”
男生宿舍后面再绕个几分钟后居然有块大空地，黎升在二中呆了一年半的时间居然都不知道。
“这地方怎么样？”
“挺好。”
今天天气很好，视线非常宽阔，看着对面正在施工的大楼盘，小县城里也起了新房子。
叶珊珊随便找了个地方，也不管干不干净，盘腿坐了下来。
“这个地方我找了很久，那边的楼盘肯定会修过来。”叶珊珊指着远方，“说吧，找我什么事？”
“丰凯是谁？”黎升直接开门见山。
丰凯？
叶珊珊内心所有期待此刻都化作泡影，她不知道黎升是怎么知道的丰凯，不过现在再讨论他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肯定为时过晚。
“我男朋友，怎么了？”叶珊珊微微撅了下屁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抽出来一根，点燃，抽了起来。
“女孩子，别学着抽烟。”
“学？我烟龄比你学龄还长，你信吗？”叶珊珊目视远方，深深地一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不要关心我现在在做什么或者要去做什么，你这样关心的我越多，就代表你爱我越多。”
“没有，我只是提醒一下你而已。”
“那就不用了，光提醒的话，我是不会听的。”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引导我该怎么做。”
“好好好，和‘知识分子’聊天就是费劲。”
“如果觉得费劲，那就把问题简单化，你既然都有男朋友了，那就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打扰我了。”
“为什么？”
“既然喜欢一个人，那就好好的喜欢一个人。”
“但是，我也喜欢你啊！”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你长得像他。”
“叶珊珊，你能不能别搞笑。”
“我没有搞笑。”
“那好，我长得像丰凯也好，长得不像也罢，归根到底，你心底里还是喜欢的丰凯，不是喜欢的我，叶珊珊，你能不能懂？”
“我一直就懂啊。”
“你既然都懂，那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不是世界上所有东西你想得到就一定会得到。”
“长这么大，我只要是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幼稚。”
“我不幼稚。”叶珊珊回过头，直眉怒目盯着黎升。
“算了，要上课了，回教室吧。”
“黎升，你到底怎么样才会喜欢我？”叶珊珊声嘶力竭，“喜欢”两个字回荡在空旷的场地上。
“我已经说过了，我永远不会喜欢你的。”黎升背对着叶珊珊，没有回头，“还有，真的别抽烟了。”
“你别管我，好不好？”叶珊珊使劲丢下烟头。
“只是同学间善意的提醒。”
“我管你是真提醒还是假提醒啊，都啰嗦了一万次了，黎升，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爸都管不了我。”
“我也说了一万次了，别再缠着我了。”
“也许，当初我们认识就是一个错误。”
“是啊，认识就是一个错误。”
“黎升，我恨你，好恨好恨。”
空地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风，伴着沙石，迷人眼睛。
（161）
在那之后，叶珊珊又消失了好几天。
再一次见叶珊珊时，她已经染了一头墨绿色的头发。
按她的话说，人如果不高兴了，那就得到处浪，浪到连走路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
这样，我才敢说，自己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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