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死不重，苍生为上
抱明子送走了张修恒二人，站在香炉旁许久，负手望天，徐徐清风过，将道袍吹动，抱明子缓缓闭眼，自语道：“师父啊，这也是弟子的命数吗……”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命数。”不知何时，抱溪子已然出现在抱明子身后，面色凝重，“天煞已启，鬼兵重生。为了阻止浩劫发生，几乎每一代人都使尽浑身解数。我们法术界是孤单的，正因为我们命数奇特，所以才担负着与常人不同的使命。子明，我们要想与天劫对抗，只能从顺应天意开始。”
“师父，我明白的。”抱明子单手竖掌，岁月的痕迹被他的微笑牵了出来，“今日之事弟子也略有算到，只是没想到会是传说中的天煞，不过见到那两个应劫之人后，反倒有些期待了。”
抱溪子呵呵一笑：“你这般悠然之心倒是和你大师兄有的一比，为师也正是欣赏你的净心才将此重任交付与你，希望你不要记恨为师。”
抱明子脸上的笑容在这时淡去，轻声道：“大师兄……这么些年，还是没有大师兄的消息么？”
抱溪子微微摇头：“你大师兄天赋异禀，修为至今或许已经超越为师，想算出他的行踪，怕是没有可能了，但是他一定会回来，这里才是他的命数。”
抱明子眼眶微红，猛地双膝跪地，沉声道：“师父，若是大师兄回来，请一定转告他，子明……从未责怪过他！”
“你这是干什么！”抱溪子连忙扶起抱明子，“当年之事给他的冲击太大了，想要释怀并非易事。只是子明，这些年也苦了你了，若是你大师兄回来知道是你顶替了他的劫数，为师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师父，弟子从入道那天起就已看淡生死，何况是为大义，只希望这次的天煞不要太过惨痛，能成为天引，是弟子的荣幸。”抱明子脱掉道袍，独臂取下腰间锦囊，“这是弟子的本命符，任凭师父处置。”
抱溪子闭眼吸气，缓缓伸手接过锦囊，满怀疼爱的看着眼前弟子，叹口气，说道：“子明，你们师兄弟三人中你的天赋不算高，但是为师最器重你，若没有这次浩劫，假以时日，抱朴道院定会托付于你，可如今……”
“师父您说笑了。”抱明子微笑道，“弟子何德何能担得起这般大任，论才能魄力，还是大师兄最为合适。等天煞发威，浩劫降临，大师兄不会坐视不管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天煞对应的神位是……”
“是八门。”抱溪子道，“开门、休门、生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伤门。”
“原来如此，八门……八门？！”抱明子突然脸色巨变，嘴唇因为震惊变得颤抖，“难道……难道……”
抱溪子抚须点头：“没错，意味着如果没有消除鬼兵鬼力，那鬼兵……将真正重生。”
“糟糕！”抱明子瞳孔放大，大声道，“那两个孩子有危险，我得去救他们！”
抱溪子伸手一点，恰巧触在正要起身的抱明子后背，只见抱明子身体颤抖一下，再也动弹不得。
“师父！你……”抱明子用力挣脱无果，回头看向抱溪子，急道。
“现在你已是劫数中人，若是贸然改运，后果如何你不知道吗？”抱溪子看着抱明子，沉声道。
抱明子顿时僵住身子，眼里一时焦急一时无奈，最终，他还是抿抿嘴，深深叹气，说道：“对不起师父，是我太冲动了。我的使命应该已经完成，若是再插手，则会让劫数降到更多人身上。但是那两个孩子怎么办，鬼兵若是再重生，那可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制服的啊！”
“这些也在我们的安排之中。”抱溪子再次点上抱明子脊背，令他重新恢复行动力，然后缓缓开口，“第三个天煞应劫之人就要和他们见面了。”
“已经出现第三个应劫之人了？”抱明子再度震惊，在他的印象中，天煞的应劫之人通常会出现的极其缓慢，有时甚至天煞快要结束都不见得能聚齐，而按照抱溪子所言，这才刚刚应付完引魂，真正的天煞还没有完全开启，显然有些不可思议，“那我们的运气很好啊，应劫之人聚齐的越早，所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少。”
“没有什么是运气，这些也自然不是巧合，若不是为了尽快令应劫之人归位，我们又怎么会冒如此大的风险主动开启天煞。”抱溪子双手背后，眯着眼看向远方。
抱明子哪怕断臂哪怕知晓自己命数后都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但现在短短一刻钟，竟三番震惊，他看着眼前的抱溪子，突然发现原本心里那个和善淡然的师父此刻却显得有些可怕，但这种可怕不令人恐惧，而是令人臣服。
“主动？！师父……难道您要和天煞对抗吗？您应该不是劫数中人啊？”
纵是知识渊博的抱明子，也终于猜不透自己师父的想法了。
“自然不是，但我们可以……”
未等抱溪子说完，晴朗的天空突然落下一声雷声，抱溪子顿时脸色巨变，连忙双手合十口念咒语。
雷声持续七响，逐渐消散。
抱溪子长长出一口气，开口道：“不能再多说了，否则泄露了秘密，天谴将至啊。”
“师父。”抱明子再度跪下，冲抱溪子磕了头，双眼已经布上朦胧，说道，“弟子已猜出一二，但是弟子自知已不能再替师父排忧解难，望师父保重身体。”
抱溪子微笑起来，扶起抱明子，拍拍他的手臂：“入我道门者，生死不重，苍生为上，你是苍生的英雄。”
眼泪顺着略带苍老的脸颊流下，对于抱明子而言，师父这般言语已经足以安抚自己所有创伤。
“时间快到了，为师不想你遭受天谴，安心的去吧。”
风起叶落，泪痕还挂在嘴角，一片寂静祥和中，抱明子盘腿坐于槐树下，伴着暮鼓声，生息散去。
远处，张修恒在车上突然惊醒，面对贺筱琪的疑问，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生死不重，苍生为上。
推开门锁，在按上密码的时候他顿住了，突然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爸爸妈妈时应该开口说什么。
听了听房间里的动静，好像没有什么声音，楼道里阴冷的有些难受，张修恒紧了紧手，还是扭了把手，可就在打开门的瞬间，黑暗中一张惨白的脸带着泛黄的粘液猛地映入自己眼帘！
“鬼啊！”张修恒大叫一声后退好几步，对于未知人们会恐怖，但当未知变成已知，就会变得手足无措。
房间的灯这个时候亮了，一道曼妙的身影皱着眉头轻声开口：“傻小子叫什么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来来快进来，吃东西了吗？”
看清原来是妈妈后张修恒送了一口气，进门换了鞋，说：“妈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敷什么蜂蜜面膜了，很恐怖的好不好！”
“除了你和你爸，别人又看不到，再说了，你都见你妈十几年了，敷个面膜就认不出来啦，唉，太叫为娘伤心了……”李露霞做哭泣状。
“妈，你面膜粘手上了……”张修恒面露无奈用手指指。
“哎呀，都怪你害的妈妈又得重新敷。”李露霞一边数落一边走向卫生间，“饿了的话微波炉里把饭热热！”
“知道啦！”张修恒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电视里放着妈妈爱看的电视剧，桌上还有削好的水果，茶杯里冒出的热气温暖了手心，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张修恒感到无比幸福安逸，这就是家的力量吧，不大的空间却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令人依赖。
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这种安逸应该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张修恒心里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进入到从前完全未知的世界里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未来，但至少他不是个懦弱的人，老爸从小就教育他，男子汉，就应该承担一切背负着的东西。
或许老爸自己也承担了许多吧，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要对信任我的伙伴负责，究竟你在瞒着我什么……
于是张修恒睁开眼，慢慢走到洗手间，站在李露霞身后问道：“妈，我爸呢？”
“你爸啊。”李露霞对着镜子涂抹面膜，“忘了告诉你了，你爸要去国外出差，大概得去一个多月，所以这段时间就咱娘俩过日子咯。”
“出差？”张修恒不禁疑惑道，他隐约感觉到老爸是在刻意躲着自己，否则早不出差晚不出差，偏偏等到自己发现端倪了就突然要出差，若是说巧合，连一向神经大条的自己也不相信，“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下午啊，好像是有件案子需要到国外去调查相关资料，所以就走了。”
“那老爸去了哪里？”
“英国。”
张修恒已经开始讨厌自己一向灵验的第六感了，因为这个时候他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的就是贺筱琪，和她来自英国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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