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五)
门响了，牧夜去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艾瑞克，用法语笑着问：“你好，有事吗？”
艾瑞克一拍脑壳儿，“天呐，你能不能不要再用法语和我说话了？我晚上做梦都梦到你在对我说法语，都快被你整疯了。”
牧夜有些不悦，她学得这么辛苦，这么认真，他却说他快要被她整疯了。而且，她学法语，他就陪她讲几句话，有那么难受吗？
真是站着说话不怕腰疼。他自己会说，就不管别人死活了。
牧夜皱着眉头，“你要没事我关门啦。”
艾瑞克大手抵在门板上，阻止牧夜的动作，看牧夜脸色不好看，立马反应过来他刚刚说话过分了。“那个，我不是那意思。”
牧夜没吱声，艾瑞克瞅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其实我是很想念你说普通话的样子。”
牧夜一愣，过了会儿，才有些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真傻。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你不是想练习法语吗？今天晚上我要参加个聚会，缺个舞伴，你要不要陪我去一下？里面有很多法国人的。”
牧夜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谢谢。”
艾瑞克揉乱了她的头发，“不要跟我说谢谢，你每次谢谢都是口头表达，也不来点实际行动，听着很丧气的诶。”
牧夜脑子一热，踮起脚尖，快速地在艾瑞克脸颊上亲了一下，而后低下头，“这样可以了吧。”
他帮了她这么多，一个吻也没什么，算是礼节吧。她这样想。
艾瑞克一愣，摸了摸被亲的地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alice，你刚刚亲了我？”
难得看到艾瑞克傻愣傻愣的样子，牧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晚上见吧。”说完，就要将艾瑞克推出房门外。
艾瑞克却站着没动，忽然一把搂住牧夜，将她拥入怀里，然后吻住了她。
很激烈的吻，像被狂风刮过。松开时，两人都在喘气。
牧夜脑子呆懵懵地，整个儿完全傻掉了似的。
别说她没被吻过，她没想到自己的初吻是这样失掉的。
脸红心跳，呼吸都困难，好像要被他吸入肺腑。
牧夜反应过来时，艾瑞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
她握了握拳，平复掉内心激荡的心情，也平复掉她想把他暴打一顿的冲动。
她想，幸亏他跑得快。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地生气。
到傍晚时，牧夜正在屋里换衣服，艾瑞克来找她了。
艾瑞克把一套礼服和高跟鞋放下，“我给你挑的，换上吧。舞伴穿得漂漂亮亮地，我才有面子啊。”
其实，牧夜对于之前发生的事还有点尴尬，这会儿见他还是平常的样子，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知怎么地，又有点失落。
“那谢谢了。”
她没拒绝。他说得晚，她没空去买礼服，他能准备，倒是有点让她意外。“那个，我要换上了，你出去吧。”
艾瑞克笑了笑，没为难她，乖乖出去等着了。
牧夜换衣服很快，鞋子也穿好了。开了门，叫了艾瑞克一下。
艾瑞克后退几步，发出一声惊叹，“哇，alice小姐，你可真漂亮。”
要搁以前，别人夸她，牧夜早就自恋得欢喜接受了，但现在，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拉了拉礼服，微低下头，“谢谢。“两人打了车去晚会现场，很多人已经到了。场间放着音乐，已经有同伴在翩翩起舞。
艾瑞克绅士地弯腰伸出手，“mayi？”
牧夜笑了一下，把手放到他的手心。
标准的华尔兹，一点点地贴近。
轻声低语，默契十足。
艾瑞克低声笑道：“舞跳得不错啊，以前常跳？”
“你也不赖啊。”她也不是吝啬夸人的人。
他笑了笑，“要不要去认识一下新的朋友？”
“好啊。”
一个旋转，她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您好。”
“您好，美丽的小姐，您的舞跳得很棒。”
牧夜得体地微笑，“谢谢您的夸奖。”
“冒昧地问您一下，小姐，您是艾瑞克的女朋友吗？哦，不用问，一定是的，艾瑞克可从来没带女孩来过聚会，您是第一个呢。”
牧夜愣了一下，笑了笑，“您误会了，我跟艾瑞克只是朋友。”
“那我可以追求您吗？美丽的小姐，请原谅我刚刚很失礼地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汤姆，请问您的芳名？”
“alice.”牧夜笑了笑。
正在这个时候，场间的音乐忽然换了，牧夜弯身一施礼，笑了笑，走到了一边。
陆续地，有人过来邀舞，刚开始，牧夜都没有拒绝，后来实在有点累了，就婉转地拒绝了。
艾瑞克走过来，手里端了两杯酒，递给了牧夜一杯。“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牧夜笑了笑，偏头想了想，“还好吧。”
“我以为你会喜欢热闹的。”艾瑞克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以前在国内也这样？”
“嗯，因为在国内都是熟悉的朋友，约束也不会很多，大家都会玩得很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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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笑了，“那我算得上的是你熟悉的朋友吗？”
“我……你不是说你不跟女孩做朋友吗？”话一出口，牧夜有那么点后悔。
因为她预料艾瑞克接下来的话不会让她喜欢。
果然。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哈，那你记得后面一句是什么吗？”艾瑞克忽然凑近了牧夜身边。
牧夜顿时觉得空气有些稀薄了，她呼吸有点困难。“不记得。”
艾瑞克笑眯眯地问：“那要我再说一遍吗？”
牧夜后退了一步，哈哈一笑，“刚才有个汤姆先生说你以前参加聚会都不带女伴，为什么？”
牧夜的话题转得很明显，而且，不高明。
“是吗？那你认为是为什么呢？”
牧夜脱口而出：“应该是有很多女孩抢着当你女伴，你不好选择，所以干脆不带了呗。”
艾瑞克沉默了会儿，“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的。”他淡淡道：“我没心情了，你要不要走？不走就留下来玩，我走了。”
牧夜放了手里的酒杯，急忙追上去。
虽然，可能，她刚刚说的是有那么点过分，可他有必要这么不给人面子，当场甩脸走人吗？
“喂，艾瑞克，你干什么生这么大气啊？好吧，我承认，我刚刚说话惹你生气了，可你也应该反省反省自己呀，你说你天天三天两头地调戏女孩，谁会觉得你是正经人啊……”
艾瑞克忽地停住脚步，脸色幽寂，“你是不是认为我喜欢调戏每个认识或不认识的女孩？”
牧夜怔住了，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当下默然无语。
两人披着月光，寂静地行走着，一路无言。
牧夜其实是想道歉的，但看到艾瑞克那张不想理她的臭脸，她道歉的欲望也没了。
但接下来的相处却令牧夜有些难受。
以前，两人时不时地碰到时，艾瑞克都会和她笑着打招呼，现在，即使她尝试着和他说话，他也一声不吭理都不理她转身就走。
甚至，有时候在洗漱间碰到，他看见她在，他还会当即掉转头就走。一副一点都不想见到她的样子。
牧夜觉得自己挺伤心的。
当她放下那点别扭想好好跟他道歉，他还是理都不理她。
牧夜觉得有点愤怒了。
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孩。
因为和艾瑞克闹得那点不愉快，她现在上培训班的课时都没有以前劲头那么足。
上课老是走神，她自己都觉得好烦。
“哎，alice，怎么了？看你最近上课都没精打采的，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牧夜想了想，还是把她和艾瑞克的事告诉了同学。“你说他是不是太小气了啊？我就算说错话了，他也不能这么不理我吧，我跟他道歉，他跟没听到似的。”
“alice，他肯定喜欢你。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原谅你吗？因为你是他喜欢的人，所以你对他的看法对他来说尤为重要。他在意的是他喜欢的人竟然误会他。alice你应该好好跟他道歉。”
牧夜心里有些发热，脸上也有些不自然，“不能吧，他哪里会喜欢我？”
同学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这都不知道，我真替那位先生着急。那你是不是更不知道你自己也喜欢他啊？”
牧夜顿时有些坐立不安了，吞吞吐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他……那样的人呢？”
同学笑眯眯地问：“他哪样的人？”
艾瑞克是什么样儿的人？牧夜在脑海里搜索着。
他会常常说些很调戏的话让她很尴尬，他也会时不时地来点惹人脸红心跳的动作让她很想把他暴打一顿。
但他也会在她心情烦闷时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会在她有晚课时接她回家，会在她早晨睡过头时叫她起床，会在她生病时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会在她脾气不好时包容她……
牧夜越想，心底越暖得有些发胀。
其实，她是喜欢他的吧。
“你看你是喜欢他的吧，不然也不会因为和他吵了架，而弄得心绪不宁，做什么事都没心思。”
这次，牧夜倒没有否认。好像是这样。
以前她和邵波吵架后，都照样吃喝玩乐，没心没肺的。
“他现在生气了，想不想知道怎么和他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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