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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将死之人


咯吱,咯吱。

        一团团触手与肉瘤挤压着最后一层护盾,被挤压而不断缩小的护盾又压缩着格斯的血肉,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触手蠕动与血肉破碎的恶心声音时刻不停地传入耳中,即使沉浸在巨大的疼痛之中,也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看来真的要死了啊。格斯这么想着,肢体破碎的疼痛已经开始习惯,他甚至能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冷静地回忆审视着自己的一生,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声音不断穿插在自己的回忆之间,不断询问,或者说拷问着自己:甘心吗?

        甘心吗?怎么可能会甘心!

        几百种超能力,十几年如一日的拼命修炼,只是为了走向战场,为联邦效力。

        结果呢?自己却成了“英雄”,剿灭“异型巨兽”的希望,佩戴联邦最高荣誉勋章的“战场掌控者”。

        可是,自己甚至连活着的巨兽都没见过一眼!

        想到这里,格斯哈哈大笑,脸上充满讥讽与嘲弄,哪怕被挤压的护盾已经顶到了他的鼻子。

        每个月,自己都要赶赴各个成功驱逐巨兽的战场——即使被巨兽毁灭的殖民星球更多,拍照,合成影像,然后由那个元帅在电视上告诉民众们:“我们的英雄,拥有数百种超能力的超级士兵格斯,今日又成功驱逐一头巨兽,保卫了我们的家园!”

        尽管几年前那个元帅私下里是这样对自己说的:“上战场?别开玩笑了,最小的巨兽都有半个城市这么大,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熟练的战舰驾驶员,而不是一名有着几百种超能力的超级战士。你的价值体现在好好活着,贡献自己的血液来为联邦的科学研究做贡献,至于上战场?你想当一个笑话吗?”

        直到情况恶化,数百个殖民地同时被消灭后,元帅又找到了研究所中的自己,本以为目的地是战场,然而来到的却是联邦首都,在聚光灯与几百台相机下向大众隆重介绍了“联邦英雄”、“救国的希望”、“史上最强的超级战士”——格斯,以及,对自己而言的,一个笑话。

        他是对的。格斯这样想,触手穿过了超合金护盾的缝隙,即将触碰到他的皮肤,他艰难地调动着力量,一丛黑色的火焰从他的指尖飞向了那个缝隙,那条触手被烫的微微一退,仅仅是一退,又狰狞地蹿了上来,稍稍一卷便将那火焰拥入怀中,再张开之时,火焰已经消失不见。

        格斯惨然一笑,在自己被迫打开这如同作茧自缚一般的护盾之前,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了。

        本来只是照例对一颗偏远殖民星的进行慰问,半个城市大小的巨兽就在新闻发布会现场突然出现,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活着的巨兽,格斯心里充满了激动与兴奋,在喊出最后一句“我来掩护”之后,他如同真正的英雄一般冲向那一团触手与肉瘤,尽情地发挥着自己几百种超能力,然后,惨败。

        他是对的,人类面对这种巨兽,哪怕拥有几倍多的舰队,末日的到来是迟早的事情,至少树立一个英雄形象还可以稳定民众的情绪,在末日的到来前提供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希望。这是格斯对过去最后的一丝肯定,这时护盾已经被完全撕裂,无数触手正在撕扯着他血肉模糊的身躯,距离死亡的到来,仅有几秒的时间。

        不过——,借着触手的撕扯,他望向天空,由于巨兽的来袭,无数灰尘遮蔽了夜空,视野里只有一片黑暗,过去已经终结,但是至少可以再去探索一下关于现在的答案!最后一刻,他打定了主意。

        弥留之际的身体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奔涌的血液超负荷地飞速循环,带给他超能力的奇妙细胞不断地供给着能量,青紫色的血管在他满是鲜血的皮肤上鼓起,本来年轻英俊的面孔现在如同怪物一般狰狞,然而此刻,他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再次看向天空,视线穿越空间的拘束来到了宇宙之中,那个元帅率领的舰队已经到达了星球上空,舰桥上,他的副官正在和他交谈。

        然而仅仅是能看到而已,这还不够!只是看到,还不够!

        于是声音传了过来。

        “元帅,真的不去救他吗,现在赶过去也许还来得及......”

        “哼,一个逞英雄的家伙何必值得我们去浪费大量资源去营救,他既然入戏太深,我们就给他一个英雄的结局,民众们想必也很容易买账。”

        “可是他的地位......”

        “这样的‘花瓶’替代品,研究所那边有的是......”

        即使是回光返照,能力也是有限的,声音至此已经模糊不清,燃烧着几百种能力换来的短暂视觉与听觉只带来了一句“花瓶”的评价。自嘲的笑容渐渐在格斯脸上绽放

        真是可悲!然后,格斯苦笑着发动了一生只能动用一次的能力。

        轰!下一刻,火焰从触手之中爆发,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火焰与巨兽的血肉残肢不断向远方蔓延,撕扯着,咆哮着,怒吼着,仅仅几秒钟,整座城市便成为了充满烈焰与血肉的地狱。

        至少,请让我证明一下自己比一个战舰驾驶员要强一些吧,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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