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逼问
苏清选择的时间是放学前半个小时，不出意外的话任静会在家里准备晚餐，对于这个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次最重要的考核的儿子，任静是怎么也不会亏待的，无论如何得把他安排得妥妥当当，工作可以请假，什么也没有儿子重要。
他们家的房子换过一次，在张达的爸爸去世后又重新搬了回来，至于后来换的大平层是卖了还是要留着之后给张达，苏清不清楚，也从来没问过。但她一直很清楚的是，任静有钱过，否则不会强行要救已经时日无多的姐姐，她也是真的恨她们一家害死了自己的丈夫，所以无论如何要把这笔强加在她们头上的债务要回来。这一切都由不得她们自己，像个在命运中被摆布的小丑娃娃，是要在头上插满美丽的鲜花还是被画上可怕的妆容都由别人的心情决定。
苏清敲门的时候想，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任静来开门的时候以为是她儿子回来了，还以为自己耽误了时间，满是倦容的脸上挂上了歉疚的笑：“妈妈好像忙过头……怎么是你？”
笑容在瞬间消失，苏清觉得也挺好的，至少她看着没那么难受：“不请我进去坐吗？我可是来给你送钱的。”说完她还甩了甩手上的通讯，表示自己的个人储蓄账户里真的有钱。
任静狐疑地看着她：“送什么钱？你没事到我家来干什么？打的什么鬼主意？”
脚下寸步不让，根本不想让她进去。
“你有事没事去我家逛一圈，我到你家了连个座位都不配？”苏清撇嘴，“我手上可是大数目，你确定要在这大门口谈吗？”
任静终究让苏清进了门，看她在客厅里就要直接坐到沙发上，连忙扯过搭在旁边椅背上的布垫在沙发上，示意她坐在那。苏清被她气笑了：“你觉得我是瘟神最好硬气一点别要我的钱。”
“钱是银行账户转的，我凭什么不要，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任静坐到她对面，“今天不是还钱的日子，你到底来干什么。”她的手似乎无处可放，看着苏清的眼神很警惕。
苏清想，她应该是猜到自己已经知道张达想用机甲踩死苏茗的事了，但又觉得手上的欠条还能拿捏她们，所以还没开始慌张。
“我来还钱，剩下的十万零三千星币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就在我的户头上，我马上回转账给你，你可以确认一下，往年的所有转账记录我也放在这里，确认完之后写一张收据给我。”苏清把东西摆在任静的透明茶几上，完了之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反应，“不写也可以，流水不会骗人，满满二十万星币，我家现在一分钱也不欠你的了。”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任静的通讯器响起了短促的提示音，她慌里慌张的，一看真的是十万零三千星币的转账记录，手上的厨具咣当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也没空去捡，只是颤抖的手让她此刻看上去非常不镇定。
“你，你哪来这么多钱。”半天她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你可不要想着弄些不干净的钱来糊弄我，你不要命我还要管儿子，别想拖我下水。”
苏清等她说完，客厅里安静了两秒钟，她重重地一掌拍在茶几上，任静吓了一跳，她知道这个侄女邪门，但看到高强度的玻璃茶几上出现裂纹的时候心里还是一惊。
“这个别找我赔，别想讹我，肯定是它质量不好。”苏清摆摆手，“到底是谁不要命今天咱要说清楚，是你儿子觉得我妹妹的命不是命吧？”
任静眼神躲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钱还完了你就走吧，等我确认了这笔钱的来源，后面谁也不欠谁的，你也跟我没关系了。”
“你不是我姨吗？怎么说没关系呢？那不都是家务事。”苏清把通讯器公开，投影出的影片正是那天任静在办公室的场景。
一些她说过的话也随着画面的推进跟着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杀了她也是我们的家务事，让她偿命……”
“是，她家还欠我家的钱，她姐要是不工作谁来还我们钱？而且我们两家是亲戚，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是有的……”
任静看着这些画面整个人终于冷静不下来，歇斯底里地扑向苏清要关掉她的通讯：“你给我关掉，你现在又翻这些旧账干什么，你真是心思歹毒……”
“什么旧账新账，才过了几天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苏清朝她大吼，“到底是谁不要脸，你真的缺钱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逼着我们还债，你就是心理扭曲，姨父当年最后做的那笔生意给你手上留了多少钱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就在这里装模作样，骗你儿子家里穷，让他恨我们。骗我们你没钱，就爱看我们被你逼到绝路的样子！不仅如此，你还拿我们当挡箭牌！当年姨父倒卖璀璨沙整整八个月，那东西一趟星舰就有两百万星币的纯收益，一个月起码能跑五趟，别人要的是他的命，他挣的钱可没有一点损失。你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东西，你心里有数吗？”
“哦，你也不全是为了看我们的惨状，你害怕，你怕那些杀了他的人是为了钱才要他的命，所以这么多年你不敢辞掉工作，不断地做出找我逼债的样子，就连儿子如今要奔前程了，你手上有钱却不敢拿出来给他打点。你把我们当作你的伪装，装了这么多年，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有多少钱了吧？”
任静这次是真的被她说出来的话吓到了，眼睛瞪得突兀，仿佛下一秒要从她凹陷的眼眶里跳出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你给我闭嘴，不准再说了！”
“要真是谣言你犯得着怕成这样？”苏清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别骗自己了，你儿子要是真的错过了这次考核，也都怪你自己。早把那些钱拿出来，你儿子早就能搞到其他星系的接收证明了。”
大门处传来哐当的声音，苏清看过去，张达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客厅里自己的妈妈，手上的包落在门槛上，是刚才声音的源头。
“别听她瞎说，儿子，她就是在狡辩，这么多年拖着咱们家的二十万，要是她早把房子卖了还钱给我们……”
“二十万星币能干什么？”苏清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一个普通工薪家庭但凡有两个人在工作也就是一两年的工资，连台机甲的核心都买不起。”
“我当然有一些积蓄，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工作……”
“妈，你的工作为什么这么清闲？”张达小声问着，朝他妈走近，“我不管什么时候放学，家里都做好了营养餐，只要有需要你都可以随时出现……”
任静听到他说的话忍不住摇头：“儿子，你不能听她的，妈妈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你，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了，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怎么活着！藏着能买机甲的钱让我在学校排队集训吗！”张达爆发了，朝着他的妈妈怒吼，“明明可以去高等星系却让我在这里活得这么窝囊吗！你就是这么爱我的？！”
苏清在旁边看着笑了，她预想的场景全都实现了，如果要她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大概比想了很久的项目终于落地实现可以投入实施了还要高兴。
这些年她一直猜测任静并不缺钱，感觉到了任静是在害怕什么，任静虽然偶尔来逼债，但总是恰如其分地控制在她能忍受的那个范围内。直到后来工作了，她查了很多父亲的事情，拆掉了家里父亲留下的所有东西，重复看了很多遍父亲的科研成果，之所以这次在聚能材料上的改进那么快，看上去像是为了模式改进的随后一改，其实是她这么多年研究父亲成果的结果。材料这个东西，只要是她父亲研究中提及过的，她已经烂熟于心了。
而其中最突兀最不合理的东西，就是璀璨沙。发现这个东西她一直无从查起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找到了答案的一部分。
她父亲根本不是霍马星系的人，而是奥素玛星系主星享有终身教授荣誉的研究人员，他就是为了璀璨沙，才来到璀璨星的。后来在这里研究一直没有进展，又遇到了苏清的妈妈，他们不仅回到奥素玛星系结了婚，还生下了苏清。所以苏清其实是奥素玛星系的公民，而不知道为什么在她五岁的时候苏教授又回到了霍马星系，最后又回到璀璨星，苏茗是在这之后出生的。
至于璀璨沙的价值的事情，是在她最后离开那天，装作无意和胡老板提起的。
胡老板那么精明的人，却像是说漏了嘴一样，提起他倒材料时确实挺说有种叫璀璨沙的材料很挣钱，一星舰两百万的纯收益，只可惜大多数碰这个的人都是有命挣钱没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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