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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皆了


随萧定深等人踏入宫门的一瞬间,虞太保心里便已经隐隐生出不安,这不对,太安静了,往日的皇宫虽然安静却也总有宫人在宫道上走动来往,无论如何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整个宫里死寂得如同一池死水,于大白日平白生出阴森气氛,让人心底发寒。

        “殿下。”他勒住马,转头看向萧定深,一双混浊的眸子里满是探究:“今日这宫里为何如此安静?而且。”福至心灵,他表情一点点凝住:“为何你要带我走西侧门?”

        萧定深闻言动作一顿,他的马越过虞太保停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侧过脸颊,萧定深轻声笑道:“既是捉拿叛军,自然不能走正门。”

        “什么?”虞太保一愣,他还在思考这句话中的意思,突然前面的人猛地反身,手中长剑在阳光下发出熠熠光彩,然后颈间染上冰凉。

        随着长剑出鞘的同时,宫墙四处闪出身影,手持长弓,对准了身后他的人马,他猛地回头,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萧定深他们的人马压根就没跟过来,缀在队伍后面的一直都是他自己的那些人马,而萧定深的人……

        虞太保目光落到那些宫墙上手持长弓的人身上,额间猝然冒出冷汗:他上套了,萧定深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他活着走出燕都,甚至说他从来没想过跟他合作,这么久的装模作样都是为了引诱他带着他的这些人马进入燕都,入他圈套。

        眼下情况已经如此,虞太保只能让自己尽力冷静下来,他垂眸看了眼横在颈间的长剑,然后抬起眼睛看向刘煜:“刘将军这是何意?”

        手上再稳不过的握住长剑,刘煜脸上表情彻底森冷下来,当日燕都城门前死在乱箭下的的五百条性命又浮现在眼前,面前仿佛又是乱箭纷纷,鲜血淋漓,刘煜看着虞太保,眼中浮出再明显不过的杀意:“自然是寻仇。”

        “寻我刘家被污之仇,寻我刘煜被蔑之仇,更是。”他猛地加重力道将长剑压入虞太保颈间,随着虞太保脖颈间鲜血缓缓溢出,他蓦然喝令:“更是寻我肃北军五百兄弟惨死燕都城门前你箭雨之下的仇!”

        见虞太保受困,他身后有将士已经面露怒色,蠢蠢欲动了,可是刚刚举起长剑,宫墙上便传来非常大的声响——那是将士们手里长弓弓弦被拉开发出的声响。

        于是被困在这包围里的众人又不得不冷静下来,虞太保见状便明白过来这眼下唯一破局之人只能是一旁站着的萧定深。

        他于是抬眸看向萧定深:“殿下,眼下形势,你便只在旁旁观吗?”

        萧定深闻言轻轻笑了一声:“虞大人。”他转头看着虞太保,面上落着浅浅笑意,眼底却是与刘煜如出一辙的杀意:“舅舅有他的仇要寻,而我,也要去寻自己的仇了。”

        说完这句后,他蓦地转过脑袋,在虞太保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策马奔向迎权殿,眼前热风扑进眸中,点燃了萧定深心中的一腔恨意。

        他赶到迎权殿的时候,殿内正处于一种紧张而又古怪的气氛当中。

        他推门而入,众人都闻声看来。

        看见他的时候萧偃铭表情丝毫未变,看见悟清的时候他便早已猜到,毕竟能让秦骊带着一个完全不会武功悟清毫无阻拦的踏入北燕皇宫,除了萧定深的首肯以外再无别的可能。

        “太子,你当真是朕的好儿子啊。”冷战一声,萧偃铭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儿子?”萧定深一边踏进殿内一边轻笑:“叔叔莫不是当久了我父亲,便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忘记了?”

        他与萧肆蕴长得极像,与萧偃铭不同,这种像不是简简单单眉眼的像,而是从内而外透出来的气质的像,就比如此刻萧定深沉着脸色看着他,让萧偃铭一瞬间仿佛错觉自己看到了萧肆蕴。

        他于是罕见的沉默了,而萧定深并不在乎他的沉默,手中长剑出鞘,萧定深缓声道:“来吧,叔叔,当年杀父今日杀母,我与你之间的血海深仇也该算一算了。”

        话落他脚下一蹬,整个人带着长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萧偃铭,锐利剑尖分毫不偏。直指萧偃铭心口处,招式狠辣,丝毫不留情面。

        而萧偃铭也不知道是被他吓傻了还是本就不准备反抗,总之面对萧定深攻势,他分毫不让,只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柄长剑朝他刺来,就在长剑即将刺入胸膛之际,殿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殿下,饶他一命吧。”长剑戛然而止,萧定深猛地回头看向悟清。

        悟清垂着眉眼,似乎是愧疚又似乎是难过,他在萧定深如刀子一般锐利的目光里转动佛珠,轻声道:“他大错已铸,此生再不能返回,可是殿下不同,手刃亲束也是天大的债孽,贫僧不愿见殿下身负债孽,不如殿下将他交给贫僧,从此与贫僧常伴青灯,为殿下爹娘祈福诵经。”

        萧定深没说话,只是表情逐渐冷了下来,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异动,在悟清等人蓦然变了的表情里,萧偃铭手中握了一把不知道哪里摸来的匕首刺向萧定深。

        萧定深一个不察,肩膀被划开,鲜血霎时迸溅而出,手中长剑也因为突然的剧痛而蓦地掉落在地。

        萧偃铭一击没有毙命,眼看还要再扑上来,突然他动作顿住了。

        一柄长剑从他身后破开皮肉,锐利剑尖带着淋漓的鲜血从前胸穿出,显得无比证明。

        动作彻底僵住,萧偃铭低头看着胸口的长剑,嘴角涌出鲜血的同时他回头看去,只见宫柱暗影下站着一个人。

        表情森冷,从来挂着恭敬表情脸上此刻涌现出来的却是萧偃铭从未见过的恨意。

        手脚开始发软,萧偃铭跪倒在地咳出大团大团的鲜血:“为什么?为,为什么?”他艰难的问出了这句话,想向身后的人询问一个回答。

        顺德松开长剑,轻声道:“为了给殿下一个交代。”

        顺德从来都不叫顺德,他也从来都不是太监,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大皇子萧肆蕴身边那个恭敬到从不会反驳他半句的大太监其实是他的书童,暗信,暗卫,是那个与他一块长大,受萧肆蕴信任到可以为他做所有事情,知道他所有秘密的人。

        “你知道你将殿下推下湖的时候我在哪里吗?”他看着已经软倒在地上的萧偃铭,蓦地露出一个凄惨笑容:“我就捧着为殿下买的那些莲蓬站在湖对岸看着你。”

        萧偃铭怔怔的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胸膛处剧痛袭来,喉间不住涌出的鲜血却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日薄西山之时,萧偃铭耳边渐渐响起心脏沉之又沉的跳动声,那是顺德为他敲响的丧钟,他挣扎着转过脑袋看向迎权殿里摆在高位上的龙椅,随后耳边一切声响俱静,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萧偃铭终于死了,他终于死了,随着丧钟声响响彻云霄,所有前尘往事,到此终于一切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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