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征服
铮铮誓言犹在耳边，教室里已经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牌子。墙上贴着的励志语录也换了，从之前的大段鸡汤变成了简洁有力的“不苦不累，高三无味”“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整装教学楼都是空荡荡的，只有高三所在的楼层偶尔会走出一两个人、发出一两声声响。八月初的天气炎热难耐，本该是在家里享受空调零食电子产品，现在却整整齐齐地在教室里码成横排数列，与试题埋头苦战。
“谁能想到高三开学第一天的活动是开学考呢。”夏傲揉了揉写得发酸的手腕，“这可真是给新高三最好的礼物。”
周熠楠把试卷塞进课桌里眼不见为净，“我还以为会讲那仅有十天的暑假的作业，然后开个动员大会，再给我们减减压……”
“大概这就是高三的特权吧。”陈浩博把从考场里顺出来的草稿纸丢进垃圾袋里，“今天是不是没考试了？”
夏傲鼓励性地拍拍陈浩博的肩膀，“明天继续。”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陈浩博反手搂上夏傲肩膀，“吃晚饭去。”
“周哥，你不吃饭？”夏傲好心询问还瘫在桌子上的周熠楠。
周熠楠拨弄着一支笔，把笔滚得啪嗒作响，“你们见到过我老婆吗？”
夏傲不想听他秀恩爱，随口胡诌：“你老婆跟人跑了。”
“你老婆才跟人跑了呢。”周熠楠回击。
“他刚才跟我一个考场的，我应该见过他。”陈浩博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好像考完试就被三班那个美女学霸叫住了，可能现在两个人还在进行友好的学术交流。”
他特意强调了“学术交流”四个字，听上去颇为不怀好意。
周熠楠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从座位上弹起来，“什么？他不吃饭了吗？这个点了和人家瞎交流什么？”
夏傲望着周熠楠冲出去的背影，喃喃道：“哇哦，真的跟人跑了啊。”
邱北被美女学霸堵在楼梯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手上还拿着试卷和笔袋，考完试这么久了愣是还没回过班级。他一边耐下心来给她讲题，一边分出一点目光看周熠楠有没有出现。
他十分有自觉，只要她稍微有一点动作，就如临大敌般向旁边挪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女生到后来也不好意思做小动作了，和他一起板板正正地杵在那里，连两张试卷都拉开了一定距离。
但是在周熠楠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周熠楠从教室出来拐个弯就看到邱北和女生挨在一起你侬我侬，两个人还时不时窃窃私语，邱北写字的手偶尔会碰到女生，瞬间迸发出爱的火花。
周熠楠实在是忍无可忍，大步走过去拉起邱北的手，也不管邱北是什么反应就把人往教室拖。邱北踉跄两步跟上他，只能看到周熠楠散发着怒气的后脑勺。
他回到座位把东西放好，转头问黑着脸的周熠楠，“你吃饭了吗？”
周熠楠没好气地说：“没有。”
邱北戳了他两下，“那你站着不动干嘛？等着我把饭送到你嘴里吗？”
他本意是想调节气氛的，没想到说完后周熠楠的脸色更黑了，“我刚才等你那么久你都不回来，现在居然反过来催我。”
邱北无奈，半推着周熠楠的后背往门外走，“走啦，去食堂。”
周熠楠依然是凶巴巴的，但总算听了邱北的话。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邱北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周熠楠的眼神逼了回去。
周熠楠其实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生气，挎着一张脸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邱北，结果邱北还真被唬住了，自己不理他他也就不理自己。
他越想越委屈，惩罚性地拉起邱北的手，逼着邱北和自己十指相扣。路上来往的人不算少，邱北却乖乖任由周熠楠以这个怎么看都算暧昧的姿势牵着。
周熠楠对邱北的表现很是满意，紧绷的表情略有松动。
很快他松动的表情又紧绷起来。他刚打完饭和邱北对着坐下，就看到那位美女学霸娉娉袅袅地朝他们这桌走来，十分自然地坐到邱北旁边。
他暗自咬牙，在心里评价道：“阴魂不散。”
而女生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周熠楠的存在，饭还没吃几口，精力全用在和邱北探讨问题上面了。邱北一边挑着重点回答，一边不忘给周熠楠碗里夹菜，夹菜的频率远远高于平常。
他们学霸讨论的问题根本不在周熠楠的知识层面上，周熠楠插不进去嘴，又在一旁气得跳脚，只能用力地嚼着邱北给他夹的肉来泄愤。
亏他刚才还以为邱北认错态度良好，没想到还有这茬等着他。
“你吃完了？”邱北把女生疑惑的点一一道破，终于想起来问候她一句。
女生早已放下筷子，坐得端正：“我胃口比较小，晚饭一般不怎么吃的。”
“哦。”邱北点点头，“那你先回去吧，我们不耽误你时间了。”
女生连忙摇头，“不耽误不耽误，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高三时间宝贵。”邱北一脸正直，“去吧。”
一直把头埋在碗里的周熠楠终于忍不住，笑得差点把饭喷出来。邱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吃完了吗？”
周熠楠把笑容收回去，板着一张脸站起来，“高三时间宝贵，我们走吧。”
邱北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他，没说话。
晚自习唯一的任务就是复习。第二天的考试任务并不重，周熠楠看一本书看得审美疲劳，总觉得自己哪哪都会，终于支架不住开始发呆。
一发呆他就想到下午的事情，想到邱北差点被人勾走心魄，又差一点就让自己的头上长出青青草原。他甚至想到了那个女生成功上位，自己则被邱北赶出家门，低贱地跪在地上求邱北回心转意，亦或是某天兴冲冲回家却撞见邱北和女生在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自己一气之下净身出户，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他越想越后怕，趁着课间邱北不在，赶紧求助夏傲：“你之前是不是买了一本《如何征服英俊少男》？”
“什么？”夏傲被他问懵了，“你想去征服哪个英俊少男？是我邱哥让你没有征服欲了吗？”
“不是。”周熠楠连连摆手，“我要征服的就是你邱哥。”
夏傲难以置信：“邱哥早就被你征服得妥妥帖帖的了，你还要干嘛？”
“更上一层楼嘛。”
“不懂你们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夏傲唾弃，“明天给你带，祝你成功。”
周熠楠嘱咐道：“地下交易，千万别让你邱哥知道。”
“我懂。”夏傲点点头，“防止你回家跪键盘。”
周熠楠觉得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家庭地位，“我怎么可能跪键盘？你邱哥从来不这样对我。”
说这话时邱北正好从外面进来。周熠楠抬头一看站在自己上方的邱北，还没等他发话就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邱北座位。
坐下后才回过味来，今天怎么都算是邱北理亏，怎么怂的人变成了自己？
开学考结束在周五下午，校方大发慈悲，决定给这群学生放整个高三生涯里唯一一个完整的双休日。
邱北还在不紧不慢地把为了布置考场而清空的课桌一点点填满，周熠楠已经在旁边抱着书包等很久了。他深吸一口气，两手搭在身前摆出一副女儿姿态，不太熟练地在邱北身旁搔首弄姿。
邱北头也不抬地说：“你干嘛。”
周熠楠捏着嗓子，扭扭捏捏地说：“邱北哥哥，等会可以送我回家吗？”
邱北从善如流地接道：“对不起，我等会要送我女朋友。”
周熠楠演得像模像样，先是轻轻“啊”了一声，然后装作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的，送一小段路就好了，我家很近的。”
紧接着他又流露出低落的情绪，小声地说：“但是这样姐姐不会吃醋吧，姐姐看上去好凶啊，不像我，我才舍不得打骂哥哥呢。”
邱北把书包拉链拉好，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周熠楠，“放心，你姐姐不会吃醋的。”
周熠楠恰到好处地露出星星眼：“哇，嫂子这么善解人意，怪不得能入哥哥的眼呢。”
邱北慢悠悠地说：“他神经分裂，我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刚分。”
周熠楠：“……”
“你走不走？”邱北淡淡问道，“不是让哥哥送你回家吗？”
“走呀走呀。”周熠楠背上包，两只手按在肩带上蹦蹦跳跳地走出去。他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活泼可爱地蹦跶过，还没蹦两步，就左脚绊右脚地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朝地上摔去。
好在邱北还算有点良心，在周熠楠摔下去的那一刻提溜着他的校服领子把他拎了起来。周熠楠稳了一下重心，心里想着下次要量力而行，嘴上却喊着：“谢谢哥哥，哥哥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哥哥了。”
邱北嘁了一声，两手抄着裤袋绕过他走了。周熠楠忙不迭跟上去，准备重振旗鼓再出发。
一路上周熠楠都在喋喋不休，哥哥长哥哥短的，什么事情都往邱北身上夸，邱北的呼吸都能被他吹成上天的馈赠。邱北没太和他搭话，周熠楠把这种沉默理解为甘之如饴。
他一边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很成功，一边心痛地想，男人果然受不住小女生的诱惑，回家得好好让邱北欣赏一下自己男性的魅力。
直到他跟着邱北来到一家医院门口，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犯下了滔天大罪。邱北一脚着地，说：“到了，下车。”
“我不下，哎我没病。”周熠楠急忙给自己洗白，“哥哥不会不知道我家在哪吧？”
邱北学着他的样子无辜地说：“哥哥记得你家就是在这里呀。”
周熠楠自知玩不过邱北，立刻转变策略，“邱北，邱哥哥，咱现在回家好吗？别闹了别闹了。”
邱北不为所动，“是谁一直在闹？”
“对不起嘛。”周熠楠这回倒把小女生可怜撒娇的精髓学了个七七八八，“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挂的。”
“我喜欢哪挂的你不知道？”邱北简直要被气笑了。
“知道知道。”周熠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还走不走了？”邱北以接近为零的速度蹬着自行车，见周熠楠没跟上来，回头喊道。
周熠楠一边骑一边问：“去哪？”
邱北怀疑周熠楠的智商全用在刚才那些歪点子上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周熠楠：“去哥哥家，让哥哥好好宠幸一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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