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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初夏双目失明这件事,  没能瞒住萧毓婉,奉剑山庄风起云涌,萧毓婉早就想搬出这个是非之地,  是初夏私下劝她留下来的。怕盛家不死心,  再找麻烦,萧毓婉就没坚持,  此刻见初夏眼睛出事,  萧毓婉后悔不已,心疼得直淌眼泪:“夏夏的眼睛怎么会突然看不见?”

        穆千玄没法回答她,  事实上,  初夏是他的徒弟,他这个做师父的,没有保护好她。

        初夏摸索着,  抚上萧毓婉的脸颊,  卷着袖子擦掉她的泪,  安慰说:“娘,别担心,兴许只是暂时失明,  小师叔去请阮姑娘了,  阮姑娘医术好,会有办法的。”

        说是这样说,心里并无把握,  甚至这突如其来的眼盲,  初夏都找不到缘由。近日她的眼睛没有受伤,  也没做过什么伤眼的事情,双目失明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原书里根本没有这个情节。

        苏回和阮星恬踏进屋内。

        萧毓婉连忙让开,让阮星恬给初夏看诊。阮星恬撑开初夏的眼皮,  仔细检查了眼底,又搭上她的手脉,询问近日的饮食以及眼睛状况。

        初夏一一作答。

        阮星恬松开她的手,众人屏息凝神,等待她的答案。

        阮星恬说:“诸位不必忧心,经初步诊断,初夏的眼睛是中了毒,解毒不难,只需采些草药,捣碎敷眼拔除毒素就没事了。”

        萧毓婉惊道:“夏夏的眼睛怎会中毒?是谁下的毒?为什么要针对夏夏?”

        这三个问题,也正是穆千玄和苏回想问的。奉剑山庄内都是自己人,初夏平日里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没跟人红过脸,更别说树敌了。但有一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三公子的徒弟,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招人记恨了,奉剑山庄鱼龙混杂,要找出下毒的凶手,等同于大海捞针。

        穆千玄说:“什么药,我去采。”

        “三公子不认得草药,这几味草药里,有些极易与毒草弄混,我与三公子一同去吧。”阮星恬说。

        穆千玄没反驳。他一心扑在剑道上,确实不了解草药,更何况阮星恬说有与毒草混淆的风险,他不敢拿初夏的眼睛去赌。

        穆千玄陪阮星恬采药,哪怕初夏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都找不出拒绝的借口。穆千玄怕拖久了耽误初夏的眼睛,只叮嘱初夏两句,立即与阮星恬出发了。

        有萧毓婉陪着初夏,苏回不便久留,就先走了。

        骤然被夺走光明,眼前一片黑暗的日子,让初夏无所适从。初夏试着熟悉在黑暗中行走,没走几步,就撞上了桌角。

        萧毓婉打了盆清水进来,扶着她坐到床上,说:“听话,夏夏,先睡一觉。等三公子回来,你的眼睛就能复明了。”

        初夏只好先在床上躺着。

        萧毓婉用帕子浸着刚打的水,拧干后,擦着初夏脸上的汗渍。

        中毒的症状渐渐上脸,初夏粉白的面颊透出乌青的颜色。萧毓婉只能暗暗祈祷,穆千玄和阮星恬能早些回来。

        天气渐热,正午的时候是最昏昏欲睡,初夏躺下没多久,就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斜阳西下,晚风轻拂,参天的巨树上,一对年轻的男女并肩坐在晚霞里。

        夕辉透过枝叶的间隙,点缀着白衣少侠飘展的衣袂。镜头拉近,二人的容颜一览无余,少侠清隽,女子貌美,整个画面经霞光的渲染,似满屏冒着粉红色的心形泡泡,不由得叫人感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你知道了?”女子说。

        “嗯。”少侠面无表情地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就知道了。”

        女子用手支着下巴,迎着夕辉望去,眯了眯眼睛:“既然如此,真正于你有恩之人是我,如今那盛初夏转投离火宫,做了庄允的走狗,你们的婚约已经做不得数,都是报恩,你能对盛初夏以身相许,何不对我也以身相许。”

        “我不同意!”初夏生气地从梦中惊醒,直直坐了起来。

        萧毓婉坐在床畔绣着件衣衫,听见她的喊话,不由问道:“你不同意什么?”

        “娘。”初夏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吞下那股酸溜溜的醋意,心虚地摇头,“没有不同意什么,我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的是原书里的片段。

        原书中,盛初夏坑害男女主种种行径被曝光,走投无路,只好回到庄允身边。盛初夏强盛的控制欲,让穆千玄感到厌烦,穆千玄对她一再容忍,她却变本加厉,这次出走,算是光明正大地宣告与奉剑山庄决裂,两人再无履行婚约的可能。而在此时,盛初夏当初冒领救命之恩一事也东窗事发,事实表明,阮星恬才是那个真正救了穆千玄的人。

        阮星恬顺势要求穆千玄以同样的方式报恩。

        反正都是报恩,对比盛初夏的娇纵愚蠢,阮星恬至少不会给他惹这么多麻烦,耽误他练剑,摧毁他的剑心。所以,穆千玄同意了。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初夏看这段剧情时,心里说不出的怪。作为一个成熟的读者,自圆其说是基本素养,虽说这是本狗血的古早文,阮星恬的经历怎么说都称得上大女主,大女主的正宫,那必然是知分寸懂进退,不拖后腿不惹事。

        比起其他男配各作各的妖,穆千玄简直就是神仙相方,作者把他定为正宫,撇除有强行凑cp的嫌疑,从理智上来说,穆千玄貌美能打,确实适合当男主。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感情线是这个作者的弱项,作者用了山路十八弯的写法,凑了几百万字的cp,终于硬是把两人凑到了一起。忽略违和感,这本书的剧情还是可圈可点的,温柔美丽的医女大姐姐x天纵奇才性格乖僻小狼狗,这对cp硬磕,也是能磕出点东西的。

        阮星恬与穆千玄的感情尘埃落定时已接近大结局,再后来,阮星恬被楚绣绣掳走,穆千玄悟出剑意,功力突飞猛进,杀了楚绣绣,夺回阮星恬,一战成名,在驭龙台上被拥护为武林盟主。

        名利双收,抱得美人归,算得上很完美的结局了,如果他们“绝美”爱情的垫脚石不是初夏的话。

        初夏气呼呼地捧着脸颊。

        萧毓婉起身去了厨房,端来一碗红豆冰沙。今年热得比往年早,暑气重,初夏额头沁出层薄汗,双颊红彤彤的,这碗红豆冰沙刚好给她降火。

        “在生谁的气?”萧毓婉喂着她吃。

        “没有。”

        “夏夏长大了,有了心事,也不和娘说了。”萧毓婉叹息。

        “哪有。”

        “如果没有,为什么三公子和阮姑娘走后,你一直闷闷不乐。”萧毓婉搁下碗,“夏夏,等他们回来,治好了你的眼睛,我们立刻搬出竹苑。”

        初夏含着口甜滋滋的红豆沙,闻言,愣了下。

        怎么又提起这茬了?

        初夏很不情愿搬出竹苑,一则楼厌虎视眈眈,在奉剑山庄,他多少会忌讳点;二则她与穆千玄感情刚升温,恨不得日日腻在一块,搬出去就不能天天见面了。

        “我没有不开心,在这里我住得很开心。”初夏双颊鼓起,硬是挤出点笑容。

        “夏夏,三公子是你师父,你拜师前我已经同你交待过要想清楚。那三公子确实是人中龙凤,你喜欢他无可厚非,可奉剑山庄这么多双眼睛,迟早有一天会有人看出端倪,你不要名声,难道三公子也不要了?”

        “娘,你……”初夏一不小心吞下口中的碎冰,一股凉意顺着喉管直接凉透心底,她黑黢黢的双目毫无焦距,转头“望”向萧毓婉的方向,透出讶然之色,讷讷开口,“你都知道了?”

        “你是我女儿,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不是有意瞒着您的,我只是没想好怎么跟您摊牌。”初夏垂下脑袋,乖乖认错。这个时代的这个年纪,很多姑娘家已经嫁做人妇,算不得早恋,偏生她的心底生出早恋被抓包的心虚。

        “我知道,三公子对我们母女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若他不是真心,我怎会放任你们胡来。”

        “娘,您不反对?”

        “经过这么多事,我余生别无所愿,只要夏夏高兴,喜欢谁都可以。”萧毓婉满目慈爱,将初夏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你们虽是师徒,也是年轻男女,互相倾慕,情有可原,他是真心待夏夏好,愿意代替我照顾夏夏,我感激都来不及。”

        “娘,您真好。”初夏忍不住扑进萧毓婉的怀里,眼眶微湿。

        阮星恬说的那几株药材生在绝峰之上,阮星恬是医女,行医治病是本职,功夫这方面称得上花拳绣腿,要攀登上这样的悬崖峭壁并不容易。穆千玄用一根绳子锁住她的腰身,单手提着,一路拉扯,总算上了峰顶。

        要不是他不认得草药,真不想带上这个拖油瓶。

        穆千玄压着嫌弃,尽量不露在脸上。

        高耸入云的山尖犹堆着冬雪,那几味药材喜寒,就生在薄雪之间。阮星恬采药,穆千玄跟着,一一辨认,记在脑子里。他轻功好,背着药篓,几个纵越,就把草药采齐了。

        哪怕自信自己的记忆力和眼力,穆千玄还是谨慎地把药篓递给阮星恬,让她确认一遍,以免混入毒草。

        “都是对的。”阮星恬很是佩服穆千玄的判断力,与祝文暄采药时,祝文暄十有八九会弄错。

        穆千玄拿起一株,指尖捻出青绿的汁液,放在鼻端嗅了嗅:“这气味与当初我眼盲后所敷解药一模一样。”

        “你还记得?”阮星恬脱口而出,说完,立马意识到什么,堵上自己的嘴巴。

        “我记得。”

        “那你知道……”阮星恬的脸上明显是吃惊的神色,穆千玄这个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本是有意借着此举,引导穆千玄悟出真相。穆千玄显然早就清楚,当初救他的是她,不是初夏。

        “我知道为我捣药敷眼的是你。”穆千玄的话印证了阮星恬的猜想。

        “当日三公子受毒素影响,面容青紫,不辨五官,我也是后来才认出是你。”阮星恬想起很久之前初夏深夜所求,接近穆千玄是她别有用心,她不想初夏因此被逐出师门,解释说,“三公子,初夏并非有意冒认,她在盛家处境艰难,出此下策,为的是萧夫人,还请三公子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要责怪她。”

        “她自然不是冒认。为我祛毒的是你,衣不解带照顾我的是她,没有她,我已冻死饿死在冰天雪地里。”

        阮星恬噎了下。原来是为这个,他索性将错就错,只对初夏好。要是当初她没有被林愿的一封书信唤走,留下来照顾他到痊愈,他会不会对她也这样死心塌地?

        这样的念头只出现一瞬,就被否决了。他是楚绣绣的儿子,这辈子,她只会与他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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