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夜
() “父亲说：你们兄弟三人，我最看好你大哥，本想将家主之位传给他，奈何他一心扑在习武之上，从不插手商事；你二哥性子执拗好胜，虽然一朝得势便可乘风而起，却也容易跌落凡尘。”
“而你，虽然风流了些，可本性到也不坏，更难得为人聪明、知进退、识大体；今天我把这家主之位传于你，希望李家在你手里能更上一层楼吧！”李万山缓缓叙述这当年这一段往事，语气沉痛无比。
“可是父亲的下一句话，却让我如坠九幽深渊！”此刻，李万山的脸色已经看不到一点血色。
“只是，小三子，为什么你要徦他人之手，害死你大哥二哥？”说到这，李万山那无一丝血色的面孔变得狰狞无比。
“哈哈哈，我李万山竟然是为了争夺家产，杀死自己兄长的畜生！”
“不，在父亲眼里，恐怕我连畜生也不如吧！”
“当时我便跪在父亲床前，父亲临死前那怨毒的眼神，如同噩梦一般，纠缠了我十多年，满身是血的二哥和身坠悬崖的大哥、以及父亲的眼神话语，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是，我真的没有啊...大哥，我李万山是什么样的人，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你，不知道吗？”李万山面色狰狞，双手扯着李万海的胳膊，疯狂地摇晃着，丝毫不顾那柄闪烁着诡异光芒的血色长剑。
“我...我...也不知道！”李万海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说出来。
李万山听到回答后，仿佛瞬间失去了全身力气，彻底变得浑浑噩噩，双目茫然、面色凄惨地道：“是了，连大哥你也认为，是我泄漏了你和二哥的行踪，怎么可能相信我呢？只是，我真的没有做过啊！”
“嗯，那个...你如何证明...你是无辜清白的？”李万海心里很纠结、很难过，本是同根生，却弄到如此地步，莫非真是天意弄人？
“拿什么来证明我的无辜？好吧，我想到怎么证明了！”说完，李万山松开双手，急速向后退去。
“噗！”一柄钢刀透胸而过，却是乌鸦一直举着锋利长刀，来不及躲闪，被李万山撞了个正着。
李万海一把上前抱住即将倒下的李万山，左手长剑一闪，瞠目结舌的乌鸦一声凄厉的惨叫，持刀的右臂已从身上脱落，他跌跌撞撞的夺路而逃。
“大哥，我以死来证明，我的清白无辜，不知可够？”大量鲜血自胸口出喷涌而出，任凭李万海包扎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李万海悲痛欲绝道：“万山，大哥相信你，你为什么那么傻？怎么选择这个法子啊！”
“呵呵，十...多年...了，我...早受...够了，如今...死了...也好，只是...我却...对...不起...清儿...母子，大...哥，小弟...希望你...能替...替我...照顾...一下..他们，我...死也...瞑目！”
李万山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便溘然而逝。
正堂之内，李万海抱着兄弟的尸体，仰天悲吼，吼声如同受伤的孤狼一般，孤独、凄厉、痛彻心扉。
李府一片火海，赤红光芒直冲天际，照亮大半个河阳城。强匪们四处杀人放火、**掳掠。
很快，有一个提着滴血地钢刀、相貌狰狞可怖的强匪，寻到白清儿母子藏身的房间，一把推开了虚掩地木门，尚未来得及反应，一截黑色的木头迎面将那强匪击倒。
随后，一道白色身影飞快从房间内跑出，朝着远离火场和血腥的地方奔跑，那强匪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随手捡起钢刀，怒火冲天地朝白影逃逸的方向追去。
“啊！”只见那急速奔跑地白影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跑了几小步，便倒在了地上，正是抱着李白的白清儿，此刻她的眼中满是悲哀和绝望，一双凤目死死盯着那已经追上来的劫匪。
只见那强匪右手持刀，左手摸着下巴，一脸狰狞和阴狠，一步一步走向跌倒在地的白清儿母子，举刀过顶，然后用力向下砍去。
随着刀锋的急速斩过，白清儿和襁褓中的李白纷纷闭上双眼，根本无力去反抗，也没办法去反抗。
“小爷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尚未功成名就、妻妾成群，却要死在这强匪手里？莫非这便是命么？”李白虽然下丹田内有着大量先天之气，却根本无法使用一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锋落下，狂暴冷冽的刀劲，带着浓烈的血腥压力，使得他脑海一片眩晕，幼小的身躯不堪重负，眼前一黑，便陷入昏厥之中。
“孽障，焉敢杀人！”一声暴喝自远处传来，却见一道青光自天空急速飞来，将那劫匪连同他的钢刀击飞十数米，倏然落在了白清儿母子面前，而那强匪则浑身炸裂，大量鲜血喷涌而出，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闭目等死的白清儿母子，闻声纷纷挣开了眼睛，只见眼前的强匪不见了，换成了一位仙风道骨、灰发灰袍的老年道人，白清儿正待开口，却见那道人叹了口气，道：“唉，这位女居士稍待片刻，待贫道阻止这场杀戮！”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不久之后，便传来了一声凄厉绝望的嘶吼，随即再没了声息。
很快，整整三十四声绝望嘶吼先后响起，正在烧杀抢掠的强匪尽数被击毙，那道人再次回到白清儿母子身边。
经历了一场杀戮，道人如同没事一般，身上没有沾染一点血迹和灰尘，只是一脸肃穆的看着白清儿母子，道：“贫道天成子，添为青云门掌教，却不知那伙强匪来自附近那一座山寨？为何会大肆杀戮？”
白清儿紧紧抱着李白，战战兢兢的起身，对着天成子福了福，满脸苦涩的道：“回禀仙长，今日乃民妇幼子满月之日，不知什么原因，召来泼天之祸，还请仙长救救我家夫君，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仙长大恩！”
天成子略微沉吟片刻，便道：“也罢，贫道也算和你母子有缘，自当救上一救，且随贫道来吧！”说完，便带领着白清儿母子，向着大院之中走去。
“白儿，希望你父亲还活着吧，不然，母亲......可能对不起你了！”白清儿容颜憔悴的看着怀中沉睡地孩儿，微不可闻的道。
二人来到尚未着火的正堂，正待进门，一道黑影急速跑出，差点撞到白清儿母子身上，正是丢了右臂的猥琐男乌鸦。
天成子眼疾手快，一挥袖便将乌鸦击飞十多米开外，鲜血自口中不断喷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屋内却传来一声苍凉孤独、凄厉悲痛的长啸，天成子眉头微皱，看了一眼白清儿，示意她跟在自己后面，然后便一步步走进正堂之中，却看见一个持着血剑的男子，抱着业已死去的李万山痛哭流泪。
白清儿不顾天成子的示意，径直抱着李白奔向躺在地上的李万山，静静地看着丈夫那苍白而无丝毫气息的面孔，一直强忍着眼泪和恐惧的她，终于泣不成声。
兀自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血剑，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白清儿，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原本就通红的双目，缓缓淌下两行血泪，声音嘶哑干瘪，沉声道：“弟妹，是我对不起你和万山，我李万海罪该万死，请弟妹好好活下去，将你和万山的孩子抚养承认，不要让万山死不瞑目！”说完，便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血色长剑，缓缓走向堂外。
站在门口的天成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缓缓走近的李万海，冷声道：“你想做什么？还要杀人么？”
“是，我去杀光强匪！”李万海口音如同九幽阴灵，冰冷异常的回答道。
“是吗？若贫道未曾记错的话，强匪就剩你一个了，你还要杀吗？”天成子略带嘲笑地说道。
正往外走的李万海停了天成子的话，随即愣在原地，喃喃道：“强匪只剩下我一个了吗？那我这个罪人也可以去死了！”说完，便提剑自刎，鲜血自脖颈处喷涌而出，身体缓缓倒在地上，脸上带着一丝解脱和不甘。
“唉！世人愚昧，冤冤相报，何时了却？只是，杀戮是罪，到最后，只能以身赎罪，真值得么？”天成子喟然而叹，转身就要离去。
“仙长请留步！”原本伏在李万山尸体上哭泣的白清儿，急忙站了起来，抱着襁褓中的孩儿，向天成子缓缓跪下，高声道。
天成子右手虚抬，一道无形劲气将白清儿扶起，使得她再也跪不下去，然后问道：“你尚有何事？”
只见白清儿将襁褓中的李白托在胸前，面上带着一丝不舍和悲痛，缓缓道：“还望道长收养这孩儿，将来让他在道长门下做一个洒扫童子，民妇和九泉之下的夫君将感激不尽！”
“这......贫道乃方外之人，从未养育过婴孩，对此怕是无能为力！”听了白清儿的话，天成子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望仙长成全！望仙长成全！”白清儿不停地向着天成子磕头，额头之上鲜血淋漓，一滴滴都洒在了李白襁褓之上。
“好吧，贫道暂且收养这孩子，你先起来吧！”天成子见白清儿心意甚决，也就不再拒绝，走上前去接过襁褓，透过重重锦被，真元悄然探出，却是在查看李白的资质。
“百脉俱通？先天道体？”他强忍着心中的震撼，可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加掩饰，对着白清儿柔声道：“你这孩儿，资质根骨非常的好，贫道会收他为徒，亲自将其养大成人，传他一身道法仙术，不知你可满意？贫道知你死志已生，也就不再多言，只是你也要为这孩子考虑一下！”
“多谢仙长慈悲，这孩儿叫李白，民妇乃是他的母亲白清儿，其父姓李名万山，河阳人士。若将来他问及自己的身世，仙长如此回答便足矣！切莫告诉他李家之仇，民妇不希望自己的孩儿，一生活在仇恨和血之中！”白清儿看着天成子怀中的襁褓，边流着眼泪、边开口道。
“也罢，你还是莫要寻死为好，贫道就此离去，保重！”天成子自是看得出，白清儿寻死的念头愈发强烈，自己无法阻止，只能抱着怀中婴儿离去。
只是，他那苍凉孤寂、感慨万千地声音远远传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看着消失在天空的清光，白清儿的脸上浮现出如释负重之色，低声惨笑道：“呵呵，生死相许么？山哥，以后白儿再也用不着你我操心了，他将来定会成为一位强大的修士。”
“山哥，黄泉路上慢些走，一定要等着我啊。”自地上捡起一柄钢刀，轻轻割破手腕，白清儿对泉涌般的鲜血视而不见，转身和死去多时的李万山并肩躺到地上，痴痴凝望着自己的夫君，直到鲜血流尽......
天空之上，一道青光再次划过，落到身死地李万山夫妇旁边，正是已经离去的天成子。
他低声叹道：“好一位刚烈女子，真是令贫道钦佩有加，夫妻感情如此坚固真挚，可敬可赞，可歌可泣！”说着，他运转体内真元，挥手击出一个大坑，将李万山、白清儿夫妇双双安葬。
看着烈火熊熊的李府大院，天成子再次长叹一声，御剑青冥，飞往青云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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