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全世界最好的傅先生》文/严奚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
☆、第1章
十月初，c市步入深秋。
连日来的绵绵细雨，终于在这天难得放晴。
傅家老宅的大门开了又关，助理小刘在门外久候多时。
见到傅麓川阴沉着脸一语不发地坐上车，他心底暗忖不妙。
车子徐徐驶出宅子大门，小刘透过后视镜瞧了一眼。
后座上，男人背靠座椅微微敛着眉，薄唇紧抿成一条缝。
他正犹豫着该不该开口问问情况，只见下一秒车厢里响起男人沉稳的声线。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刘默了默，斟酌用词，“那边还是不肯，说什么也不同意。”
傅麓川听完这番话，脸色更加阴晴不定。
作为跟随他左右多年的助理，小刘深知傅麓川当下的处境有多艰难。
老爷子傅兴言执掌盛鸿集团多年，眼看着要卸下担子功成身退之时，却被查出得了帕金森，在医院住了半年之久。
好不容易情况有些许改善了，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傅柏川又跳出来，企图“名正言顺”地接手盛鸿集团，势要把他赶出家门。
刚才在里头，老爷子病得不轻，就连他是谁也不认得了。
反倒是大房家的那姐弟俩，“悉心”照顾着老爷子，把他老人家哄得开心，又说要留他们一块儿吃午饭。
傅麓川心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静默了片刻，小刘蓦地想到了什么，扭过头恭敬地向他禀告：“还有一件事情——”
后座的男人阖着眼，眼皮也未抬一下，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听说莫家那个老太婆身体一直不好，在附二的重症监护室住了好些年。”
说到这里，小刘搓了搓脸，试探性地问：“咱们要不要给她点压力……”
闻言，傅麓川终于睁开眼，冷峻的面色沉了沉，眸光微闪，轻启薄唇吩咐道：
“给老院长打个电话，不用多聊……就说明年的那笔赞助款，得重新做打算了。”
接连下了两天的大雨，终于在周三这一日，云雾拨开，初见艳阳。
出门之前，莫悠悠约了杨雨薇在城北的那间咖啡厅见面。
杨雨薇得知她主动联系自己，放下工作便跑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来的路上正逢上班高峰期，车子在高架桥上堵了半个钟头。
好友在电话里再三道歉，并表示今天这一顿算自己的，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先等着。
莫悠悠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放下电话索性便又多等了片刻。
收了线，她继续翻开手里的娱乐杂志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不多久，手机铃声再次打断了她的思绪。
莫悠悠未来得及看清对方是谁，径直接起，嗓音里含着笑意柔声问道——
“杨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莫小姐，是我。”
一道陌生的男声自话筒那头响起，带着点挑衅的口吻别有深意地提醒她：“之前和你提过的合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莫悠悠辨认出对方是谁，立时警觉地握着手机，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我说过了……不感兴趣，请你不要再骚扰我。”
就在几天之前，一个自称是盛鸿集团经理助理的男人找到她，说是有个双赢的项目要与她合作，并表示只要她点头同意，酬金一事不成问题。
莫悠悠活了二十三年，社会阅历虽然少，却也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小丫头，怎么会因为三言两语就被他诓骗。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态度却很坚持，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回绝以后，居然还能拿到她的手机号码，私下与她电话联系。
细细一想，实在是让人后怕！
“莫小姐，您先别急着拒绝我。”话筒里男人的态度傲慢又叫人可气，他轻声嘲弄道：“……我听说莫总的公司上个月已经申请破产清算了，莫总为了躲债逃到了外地，而你和莫夫人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债主上门……”
那人继续替她出主意道：“……只要合作能够达成，莫家可以尽早结束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您说呢？”
莫悠悠没想到自己的家底也被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她攥紧手机，面颊泛起一阵滚烫的热意，“你……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报/警了！”
这番话没有吓到他，反倒是助长了对方嚣张的气焰。
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男人不再多言，只在临挂断前不厌其烦地叮嘱她其中的厉害关系，最后不轻不重地提醒道：“莫小姐，咱们来日方长……”
莫悠悠终于没忍住，未等对方把话说完，兀自挂断了来电。
正魂不守舍之时，好友杨雨薇姗姗来迟。
杨雨薇一坐定，目光便瞥见她手中拿着娱乐杂志，双眼一亮调笑道：“什么时候咱们的乖乖女也喜欢看八卦了？”
莫悠悠顿了顿，疑惑不解：“啊？”
“不愧是傅氏集团的二公子，花边新闻直接上了头版头条。”杨雨薇从她怀里抽出杂志，一双水晶甲指了指封面上的人物，品头论足道：“长得是真不赖……就是可惜了，啧啧啧。”
莫悠悠顺着她的话定睛瞧了瞧，不由地被封面上的男人吸引了视线。
那人五官深邃，眉骨微突，鼻梁与唇角间的线条饱满，此时此刻正昂着下巴目视着镜头，眉目之间自带沉静从容的气质，叫人看了很难转移视线。
“他是？”她眨了眨眼，微不可闻地轻轻咽了一下口水。
杨雨薇轻轻吐露：“傅——麓——川。”
关于傅麓川的传闻，即便莫悠悠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略听父亲谈过一二。
自前年留学归国后，傅麓川理所当然地从同父异母的哥哥手中接管了傅氏集团的大部分产业，因而不得不被众人怀疑，他是否能够成为c市最最年轻的ceo。
当然，能在这个年纪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其手段和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
“早就听闻傅家老爷子为他张罗了一门婚事，没想到……新婚在即，他居然还有心思带着名模泡夜店？”杨雨薇翻了翻八卦的报道，万分感慨道：“可怜了新娘子，还没进门就成了整个c市的笑话。”
莫悠悠听着她话里有话，不自觉地盯着那张照片又多看了两眼。
不多时，杨雨薇收好杂志，抬起头和她说起正事：“你今天找我来，应该不是为了聊这些八卦的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莫悠悠旋即收好情绪，很快又展露出笑颜，耸耸肩故作轻松：“我能有什么事呢。”
她说完话，转头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杨雨薇面前。
对面的人感到万分不解，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蹙着眉问：“这是什么？”
莫悠悠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镇定下心绪解释道：“雨薇，谢谢你能帮我……这是之前你借我的那笔钱。”
就在上个月，莫灿华的公司正式宣告破产。
树倒猢狲散，一时间公司上下所有的股东、员工还有客户不约而同地上门讨说法。
莫家在外购置的几处房产被法院查封就罢了，就连他们现在住的这间屋子，也被债主上门搬空了。
莫灿华得知消息后，连夜开车到邻省躲避风险。
然而人走了，日子总是要过的。
尹曼慧看着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外壳，狠了狠心低价抛售了。
这才解了燃眉之急，也让莫悠悠能够将之前借的外债一一还清。
听完她的话，杨雨薇叹了声气，略带埋怨的语气问：“你着什么急？我又没有催你还……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莫悠悠放下杯子，心下了然，苦笑道：“现在外头的人见到我就跟瘟疫似的，还有谁把我当朋友……也就只有你了。”
说起这事，杨雨薇也替她打抱不平。
从前莫家风光时，c市多少富家女明里暗里想要认识眼前这位千金，甚至不惜自降身价甘当绿叶，给莫悠悠当陪衬。
而现在呢，昔日那些塑料闺蜜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一听到“莫悠悠”三个字避之不及不说，更有甚者落井下石，奚落嘲讽，恨不能把当初受过的委屈全部还回去。
世间冷暖，人走茶凉，莫悠悠也算是体会了一个遍。
杨雨薇恨恨道：“你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就是破产吗？回头东山再起了，打他们的脸啪啪响！”她说着话，险些把手里的杯子捏碎了。
莫悠悠没想到面对不公，好友比自己还激动。她先是一笑，顿了顿却又自嘲道：“雨薇……你不懂，这次……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外人只道莫灿华是因为公司经营不善、资金链断裂，才会导致今天的场面。
而她也是从母亲尹曼慧的口中得知，父亲之所以会在经营过程中资金不足，全是被多年的“好友”诓骗——在出差途中，带着莫灿华一同光临了a城最大的赌/场。
在那酒色生香、一掷千金的场所，莫灿华很快便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然而这位“好友”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怂恿着莫灿华压下更大的赌注。
一来二去，等到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时，莫灿华已经输得干干净净，就连回家的本钱也没了。
当天凌晨尹曼慧接到丈夫的电话，二话不说安排了司机连夜赶到当地把莫灿华接了回来。
人虽然回来了，紧随其后的灾祸也跟来了。
公司破产后，莫灿华怕那些赌徒不要命，和妻子商量了一番，只得去外地先躲一躲，夫妻俩商量着等风头过了再说……
杨雨薇听完事情的经过，暗暗为好友担心。
“那这笔钱……”她看着桌上的卡，意有所指。
莫悠悠吐露完心事，收起一脸颓态，解释说：“我妈妈把橡树湾的小洋楼给卖了。”
“叮——”地一声，杨雨薇手里的搅拌勺重重地落回杯中，发出不小的动静。
“你、你们怎么能把房子给卖了？！”她急得站起身，秀眉微蹙：“那你们现在住哪儿啊？”
莫悠悠面露尴尬神色，上前拉着她的手坐下，安慰道：“还能住哪儿，在市中心找了一套小平房先租着住呗。”说到这里她吐吐舌，笑言：“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换换口味也挺有意思的。”
杨雨薇看出她在自我开解，明明心里难受得不行，却还有心情故作轻松地和自己开玩笑。
她只恨自己没本事替好友分担，又道：“悠悠，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能帮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拍了拍她的手背，莫悠悠笑意诚恳：“好啦……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赶紧把钱收回去吧，也算了结了我的一桩心事。”
见她一再坚持，杨雨薇终于松口，不情不愿地把卡放回包里。
两人接着喝了会儿咖啡，正说着话，莫悠悠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她接起电话安静聆听，话筒那头的人还没听说两句，只见她脸色微变。
“——好！我、我现在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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