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染满风尘，把人玩死
我愣住，双眼已经模糊了。
赵霖北从来不大声吼我的，就现在他为了这么个破事，吼我了。
我不是不知道他在心疼我，但我越糟糕，我就越不想让他心疼我。
怎么我这个破鞋，就赖着他？
对他不公平。
他应该找一个家世清白干干净净的姑娘，和他共度余生。
而不是，守着我这只破鞋。
如今还是个怀了孕的破鞋。
“好了，你别吼我了！”我很温柔地把手放在他手上，“我今天去检查一下，你别跟着！你要是敢跟着，我就真的不回来了！我检查完，会做决定的！你不需要操心！你一个还没谈过恋爱的小伙子，别老掺和这种事！”
“我不。”
“松手！赵霖北！否则我一辈子不会理你！你知道我说到就能做到！”
赵霖北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我松口气，整理衣服，出门。
也没着急去医院，而是戴着口罩去了药店。
保险起见，买了十支验孕棒。
然后去了黑虎堂。
如今，黑虎堂才是我最安全的栖身之所。
我在洗手间待了一个小时，看着十支显示着一模一样结果的验孕棒，在心里一百万遍恭喜自己中奖了。
我特么真没被这么大的奖砸中过，很晕。
收拾了东西软着腿出去，张婕看我垂头丧气又一脚黑，问我怎么了。
我想让她给我点意见，但我又不想耽误她陪着魏宗的时间。
魏宗现在甚至不能长时间坐在轮椅上，又不能站，只能选择躺一会儿坐一会儿。
等同于半瘫痪的人。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也不想再多耽误她。
所以我再不忍心让她再耗费时间在我身上。
“快说啊！怎么了这是？”
我摇头，让她把之前给我准备好的房间钥匙给我，撒谎说是没睡好，想去房间补个觉。
“还没吃饭呢！”
“不吃了！”
我把这野种喂这么饱做什么？
在房间里半梦半醒三四个小时，身上从脑子到肚子全不舒服。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身上所有感受加起来，就混乱着不舒服。
可是，再睁开眼，我意识清醒过后，我做了个决定。
去医院。
所以，我留在这儿吃了个晚饭就开车回赵家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到底去不去医院，什么时候去医院。
赵霖北见我回去高兴得不行，他的脸也没有之前那么臭了。
虽然我知道，他应该是给自己做了一整天思想工作，才终于说服自己对我好好笑笑。
“我想把孩子做了。”我言简意赅。
其实他应该早就料到我是这态度。
但他还是沉默着喝了三瓶酒抽了半包烟。
最后他望着我，眼睛又红红的。
“你如果去，我陪你去！你如果不去，生下来我养！我娶你！”
我最怕他无私奉献的样子，最怕他爱我。
如果没有他在我的生活中，我恐怕会与全世界为敌。
并非我矫情，他确实给了我很多温暖，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美好存在。
世界如此黑暗，我的生活如此不堪，只有他是光源。
“你等我考虑几天！”
“好！”
一周后，我独自去了医院。
没有叫赵霖北，因为他没有义务陪我做这些事。
我让医生给我羞射了足量的麻药毕竟我不想像电视里那些傻姑娘为了记住什么痛苦就偏偏连麻药都不上。
我的生活已经足够疼痛，我并不想要再痛。
不休不止的痛苦，令我越来越清楚怎么活。
我只有足够强大，才能避免很多低级的折磨。
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出个手术室已经有人告诉我天黑了。
看到赵霖北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单手捂着肚子没有再动。
我现在双腿无力，走不走动不动它都是软的。
赵霖北过来，抬起手就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
医生护士都朝我们投来奇怪的目光。
我弯着腰：“你别打，我现在没力气拦你！”
我没开玩笑，我现在肚子里想有一千只手，在把我的子宫不停蹂躏不停撕碎不停折腾。
麻药过了，我除了捂着肚子，做不了别的。
我不想住院，不想在这里待一秒钟。
“有这点力气，你抱我回去吧，我走不动了，麻烦你，谢谢……”
“凉凉。”赵霖北低喊一声，小心翼翼地把我拦腰抱起。
我冲他笑：“我有点困，又有点疼，想睡，睡不着。”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种求安慰的话。
或许是因为我真的太难受。
我已经想好了。
等我养好身体，第一件事就是找王二那个杂种，把他撕碎了喂狗。
还有，他口口声声说的老大，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要让他们消失在渡城，彻底消失！
否则，对不起我受的痛。
“你睡，我不开车了，我找人过来接我们，我不放下你，一刻也不放下，乖！”
赵霖北找医院前台的护士，让她拿手机拨号，叫了车。
等车的时候，我们睡也没想到会碰到陆擎苍和绿毛。
他们并肩从医院大门进来，风尘仆仆的。
绿毛见到我一愣，随后急忙挡在陆擎苍面前，不让他看到我。
可是陆擎苍比他高，看到了。
他迈着长腿就过来，绿毛也只好跟上。
我以为他会跟我说话，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在我面前停留了几秒，便往前走。
赵霖北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
“哎，哎……忘了提醒你们，如果不住院的话，千万要注意卫生，千万不要感染，最好几天后来医院复查一次，看看有没有清理干净！”
给我做手术的医生远远就朝我们吼。
我下意识觉得烦，把头埋进赵霖北胸口，不听。
“做了手术？”没想到陆擎苍去而复返，回来轻飘飘问了一句。
我捏紧赵霖北的衣服：“吃错了东西，所以，洗了胃！”
陆擎苍瞥了我一眼：“早日养好，赌场还需要你送钱！”
“一定！”
他走了。
我松口气。
赵霖北没有问我为什么撒谎。
因为整件事与陆擎苍无关。
十分钟后，我们上车。
他真的一刻也没放下我。
回到家，他让我好好睡觉，然后自己出门了。
没多久，我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厨房。
睡醒过来很饿，屋里却是黑的。
我刚要开灯，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灯开了。
赵霖北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
是他抬手开了灯。
“你在这里做什么？回去睡吧！”
“我怕你醒！怎么样，要不要上厕所？要不要喝水？饿不饿？我炖了鸡汤，一直热着，随时可以喝！”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伸向他：“扶我去厕所吧！”
他一愣，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朝我伸手。
上厕所也是个痛苦的过程，但好歹我撑过去了。
不敢喝太多水，怕上厕所。
出去的时候，赵霖北还在门口等着我。
“几点了？”
“五点。”
“下午？”
“凌晨。”
“算了，不睡了，你帮我弄点吃的吧，饿了！”我抓着他衣袖，“辛苦你了，小北！”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像个大孩子一般。
吃喝完已经早晨六点。
我让他再去抱一床被子过来和我一块儿睡。
他怕把我挤着。
“两米大床，挤个屁啊，别磨叽！你要么滚回你自己的房间睡，要么就按我说的做，别窝在沙发里。”
“好。”
他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大概是因为实在太累。
而我，也不敢翻来覆去，怕吵着他。
奇怪的是，我竟然想起在医院的时候碰到陆擎苍。
我为什么会心虚告诉他？
或许是不想让他知道太多吧！
如果他知道，会不会……
算了，想那么多，不如睡觉。
***
调养期间我特别痛苦。
昼夜颠倒不说，常常一睡觉就做噩梦。
梦到我被王二睡，梦到我打掉的孩子回来找我，梦到陆擎苍嘲笑我，梦到梁渊嫌弃我。
甚至，梦到我爸妈。
很多时候我都是被赵霖北晃醒的。
他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每次我都否认。
虽然我知道他不会信。
直到有一天，我从梦里哭着喊着醒来，就看到赵霖北黑着脸。
对，他黑着脸。
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愤怒。
他跟我说：“凉凉，你别哭！别哭了！你等我！等着我！”
说完他给我盛了汤。
我不清楚他所谓的“等着我”是什么意思。
我吃喝完就睡了。
醒来的时候他给我介绍一个阿姨，说她炖汤特别好，也很会做饭照顾人。
并且，他跟我说，如果别的需要，可以打电话给简邯，简邯可以帮我解决。
“你要去哪里？”我脑子混混沌沌的，什么都没意识到。
赵霖北在我额头上亲吻一下：“你乖乖的就好了，别问太多。”
当晚，赵霖北回来了。
他吵醒我，非要和我盖同一床被子。
我摸到他手脚冰凉。
一个男孩子，不容易手脚冰凉。
“你在出汗？”
“嗯，热！”
“可是你手脚冰凉。”
“嗯，冷！”
“你……”
“睡吧，我们睡吧！”
我没想太多，只当他累了。
结果第二天，他又出去了。
有人敲门是中午，我以为他没带钥匙，便去开门。
没想到，来的是警察。
“你好，请问是赵霖北家吗？！”
那几个警察都穿着制服，而且看起来职务并不低。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哪有不让进的道理。
往后退几步，让他们进来。
看着他们，莫名地，心开始慌起来。
“你跟赵霖北什么关系？他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就，昨晚他回来，然后今天早上出门就没回来了。有什么事吗？我给他打电话？”我想找个机会给赵霖北打个电话通通气儿。
警察摆了摆手：“不用，他在我们那里。”
在局子里？
“那，那他……他怎么了？是不是跟人打架啦？”我让保姆给警察倒茶，“对不起啊，我们家小北他脾气挺好的，平常也不跟人红脸，是不是跟人争执了？”
我给警察赔着笑，既然都找上门来，看样子不是小事。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问我：“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啊？他昨晚在家好好的，今天出去之后就一个上午时间也没回来……”
“前天，他出去做了什么，也没告诉你？”
他是有工作的人，他天天都出门的，警官，你是不是找事儿啊！”我脾气也不好，懒得跟他们绕弯子，“你直接说吧，我们家小北到底怎么了！直说！”
警察很严肃地跟我说：“他今天来自首，说他杀了人！被害人叫王二，是个残疾人！”
我一下跌倒在沙发上，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保姆赶紧过来扶着我，怕我身体还没恢复，突然这么大动作会拉伤。
可我现在还管什么我自己伤不伤。
那傻子是要让我愧疚一辈子吗？
他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
这么让我心疼！
“他……”
“他说是因为之前王二耍手段赢了他七百万，所以他心里不愉快，就把王二杀了。”
我呆着没动，我在想他怎么能找这么白痴个理由。
“他还说，是因为王二试图欺负你，所以导致他心中积怨更深。”
“他撒谎的！”我站起身来，“警察同志，赵霖北撒谎！他的身份你们不知道吗？他爸爸有钱，他也有！在渡城，谁都可以差这七百万，他赵霖北怎么会差这七百万！”
警察不为所动：“嗯，他说他本来不算在意，但因为王二试图欺负你，所以他一时激动，杀了王二。”
呵？
赵霖北不是个笨蛋么？
他怎么会这样给自己找理由？
这傻子，傻子啊！
“你们有证据吗？就凭他亲口说？”
“他有作案工具作案细节和作案时间提供，一切吻合。”
“我跟你们去一趟，见见他，可以吗？”
“抱歉，暂时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在定罪宣判前，不能探视。”
我心跳极速又变缓，再极速，再变缓。
好久之后，我下了逐客令。
“你们要知道的已经知道的，我知道的已经告诉你们了！出去！请你们出去了！请你们，滚出去！”
我让保姆把他们赶出去了。
这不是个好办的差事。
他们走后，我立马换下衣服，也没洗脸，就出去了。
赵霖北的父亲我联系不到，也不敢联系。
想必警察已经去过了。
我只能到黑虎堂去找张婕。
她见我慌慌张张的，让我坐下慢慢说。
“慢不了，局子里有没有熟人？”
她以前开茶室的时候，熟人挺多的，应该不差局子里的人。
“怎么了？”
“赵霖北杀人了！他丫的把王二杀了！”
然后，我把我怀孕到做人流再到赵霖北去杀人的事给张婕说了。
“呵，你们可够有本事啊！”张婕抹了一把脸，“什么情况？啊？这些事从来不知道跟我说一下！”
她见我不吭声，语气好了些：“行了，局子里的熟人，再熟我也这么久没联系了，跟你魏叔叔之后，我也没那么多心思维护人际关系！”
“那怎么办？他可是杀人啊！就算是自首，那也……”
“你倒不如，去找陆擎苍。”
他？
上次在医院碰到，他还冷嘲热讽的。
我现在根本就不确定如果我找他，他又会是什么嘴脸。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问张婕。
她眼睛里染满了风尘。
“你不用觉得这事儿有多难，赵霖北都为了你杀人了，你就不能为了他，去求陆擎苍？”
我垂着头，心神不宁。
“我总觉得，陆擎苍他不会帮我，反而我去求他，他会让赵霖北死得更难看。”
“那就等赵霖北他爸去想办法，怎么着也是他爸！他爸在渡城虽然谈不上什么呼风唤雨，但也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问题不大。”
不，我不放心。
“好，我去找他！”
***
在赌场找到陆擎苍的时候，他正和人在桌上玩得不亦乐乎。
背影对着我，面前筹码众多。
他赢了，应该心情不错。
绿毛不在。
走到他身后，一只手放在他肩上。
他肩膀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去。
“陆老板，我找你有急事，可不可以……”
陆擎苍没理我，而是敲了敲桌子，把面前的筹码推出去一半。
“一千万。”
“陆老板拿到好牌了？你这么玩儿，迟早得把我们玩儿死。”
我想再说几句，低头竟看到陆擎苍有了一根白头发。
“开赌场这么久，也没别的感谢各位照顾。这一千万就当今天送你们的，你们只要跟，就赚。”
桌上的人半信半疑，也有大胆的就跟上了。
“陆老板，我真的有急事想请你帮忙。”我压着声音，尽可能摆出一副求人的态度。
陆擎苍终于回头，他眼眸黑白分明绝无情绪：“找我？帮忙？”
“嗯！”我挤出一个笑，“不是请，是求你，求你了……”
陆擎苍下巴朝桌子底下扬起。
“从这里，钻过去。”
我放在他肩上的手立刻松了：“陆老板……”
“钻！”他动动脖子，“不钻也行，帮忙的事……免谈！”
一桌子人都看着我们。
我紧咬住牙，想起赵霖北：“好啊，我钻！我钻就是了！”
说罢，我弯腰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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