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我没有心，他不俗气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梁渊。
他就好像是洗心革面，要和我过日子。
一半的灯光斜照在梁渊脸上，他薄唇紧抿，又微启开。
“我帮你戴上？”
戴上？
我现在穿着体恤拖鞋，穿着最配不上这皇冠的东西。
甚至，我刚才洗了头发，只是七八成干而已。
可是梁渊让我低头。
我脑子已经使不得了，低下头。
他把我的头发挽起来，动作竟然丝毫不差。
他把我套在手腕上的黑色细头绳拿走，然后不知道怎么弄了一下，最后，把皇冠别上去了。
“不别扭么？我今天，现在身上……”
“你有脸和气质！”他抓着我的手，在手背上亲吻，“欠你一场求婚，现在还你！凉凉，把心放好，放踏实，放稳！你只要乖乖的，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凶你！”
“我知道，二爷！”
曾几何时，另一个男人跟我说过，他原本准备用我的那个戒指，跟我求婚的。
现在，梁渊却拿了钻石。
我无从下口，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我好像，有些慌。
我就这个德行，命运就这个德行，我认命！
餐厅小提琴声音再次悠扬，后面我不知道怎么结束这场二人饭局。
我终于知道，这网红餐厅，为什么今天没人。
我也终于知道，梁渊为什么要带小歧过来。
我偏头，奶妈就抱着小歧在不远处我不容易看到的位置，见证这一时刻。
其实，我非草木，也有感情。
十七岁时候喜欢的人，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向我求婚了。
“俗套的词，刚才我没说。”梁渊把我手拉着往外走，“你也不需要俗套的东西。”
我点头，仍然心绪复杂。
回到酒店房间，推开房门，竟然不是之前的景象。
趁我们吃饭的时候，有人来布置过。
空气中弥漫着不浓的花香，却见不到花，甚至见不到一片花瓣。
但我很清楚，并不是花香的香水，而这房间是真的被鲜花熏染过。
床是水蓝色，干干净净，不刺眼，很宁静。
跟白天的大海，相辉映。
而梁渊捡的那些海螺贝壳，被人做成了装饰，漂漂亮亮的，点缀着房间。
我确实傻眼了。
这压根就不是梁渊的行事风格。
或许，一个男人，像他这样，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也就不想要什么了，就开始玩情怀。
他现在……
是要开始玩他的浪漫情怀吗？
我转身把他抱住：“阿渊，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已经结婚了，也有了孩子，你原本不用做这些，但是我仍然很感谢你做这些。”
睡前，我把皇冠取下来看了又看，我虽然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但半个识货人倒是算得上。
所以，我看着每一颗都价值不菲的钻石，说没有心动是假的。
我手指摸着，光泽映到指甲盖儿上，光彩照人。
梁渊洗完澡出来抱着我，说小女人没见过世面。
我腼腆一笑，也没有放下它。
我在想，如果我生小振之前，梁渊做这件事，我可能会更加欣喜。
可是现在我生了小振，生了小歧，还被陆擎苍奚落。
现在，能欣喜到哪儿去？
“怎么，不满意？”梁渊尾音拉高。
我摇头：“没有，怎么可能不满意？二爷对我仁至义尽，对我好到天上去了！我们满足，高兴还来不及！”
***
或许是有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求婚，我在梁渊身边找到一点安全感。
之后奶妈被我遣散了，我不想留下跟陆擎苍有关的人在身边。
既然他都叫我一声梁太太，我还确定了一遍，既然梁渊真诚求婚了，既然……
事已至此，都好，都好！
万种爱，都已经比不上平静生活。
我现在已经不想要再沾染腥风血雨。
“我做你的避风港！”
这是梁渊在离开海边的时候，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避风港，有足够的实力，我知道。
小歧被新的保姆带得很好，我主动跟梁渊提出，要想做点事儿！
“想做什么？”
“重操旧业吧！”
“赌石？”
“拍戏！”
梁渊想了想：“怎么你那野猫性子，收起来了？”
“我再不出去，野猫就变成娇生惯养的宠物猫了。”我笑吟吟的。
从海边回来之后，我就老喜欢笑，说两句话，就笑眯眯的。
可是，我的笑容背后，老没有真心。
我只是习惯了笑，笑着跟所有人说话，似乎对方就会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我。
所以……
我愿意笑。
我以前是个有风有雨的人，无论什么都不掩饰，真真实实。
现在，我学会了想张婕那样，随时都表现得轻轻松松的。
虽然一开始不自在，但是之后就习惯了。
习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我偏偏，染上了逢人就笑，低声细语的习惯。
我收敛了野性，从一只野蛮的兽，变成了一直乖顺的宠物猫。
“行，你想拍戏，就去拍戏！赵霖北那玩意，倒是越来越不错了！”梁渊在我下巴上抚摸一阵，“你还年轻，想做什么尽管做！听我的话，是唯一一条准则，不然我会让你难看。”
梁渊不宠爱我，但是他同时，也控制着我。
只要我有一丁点儿不听话，他能随时撕了我。
一念生，一念死。
“我知道了，都听你的呀！”
我现在说话，能哄得人耳窝子心窝子都甜，甜透了那种。
梁渊刮了刮我的鼻子，也不再哄我。
“好！”
一星期后，我夜访赵霖北家。
他正和乐乐一起在地毯上打滚。
乐乐现在也是七岁的狗狗了，年纪不小了，可是它就喜欢和赵霖北一起打滚。
赵霖北整理几下头发，还喘着气：“我还以为是送外卖的！”
“还吃外卖？家里阿姨不做饭？”
“我嫌弃有人在家里别，就辞退了。”赵霖北把我拉到沙发上，“怎么了，怎么又想我了吗？”
“那倒不是！”我坐下，“我就是来看看，我还有没有机会，跟现在的年轻姑娘，争个影后视后什么的！”
赵霖北立马笑眯眯的：“能啊！下一届我就给你买一个去！”
“放P，买什么买！”我翻了个白眼，“逗你的，我就是想赚点零花钱，什么女配啊，女N号啊，随便来招呼，钱无所谓，反正你不会亏待我！”
我这么说，把赵霖北哄得高高兴兴的。
他突然倾身过来，把我若有似无隔空压在沙发靠背上。
“凉凉……”
“你别叫我，别闹啊，我是仨孩子的妈了！你不要乱来，听到没有！”
赵霖北一张童叟无欺的脸，就好像是我要对他有什么企图。
“你怎么知道我的来，是乱来？”
“你就是乱来！”我有些警惕，“不准，赵公子我跟你说，我是良家妇女，由不得你欺负！”
赵霖北低头蹭到我胸口：“我不管，以前我不知道肉有多好吃，所以就不吃，但后来我吃到肉了，我就……就……就很想……你。”
他温润的声音和梁渊陆擎苍大不相同，他们都具有侵略性，只有赵霖北是奶奶的，很让人想要拥入怀中。
真的很难想象，在他四十岁的时候，他会怎么样。
“别想了，想象接个什么剧给我。”
“三级！”
“你……”我气急败坏，“我认真的！”
“我也是！”他闻着我的锁骨，“你的身材，你的样貌，你的气质，可以正经，也可以……”
“赵霖北！”我怒不可遏，“我认为你可以找个女朋友了！”
赵霖北无辜地看着我：“急什么，我还年轻，离四十岁还早，我才不要找女朋友！女人都俗，俗不可耐，只有你是仙女，也是妖精！”
他委屈巴巴的：“就是想要，就是想……”
我被他缠得没办法，手指在他脸上滑动。
五分钟之后，我叹息一声：“那我用手吧！”
他明显有些不高兴，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
男女之间，真的没有干干净净的友情，也没有干干净净的情谊。
所谓的什么哥们情闺蜜情，总是有一方是忍让的，是抑制住自己的情感的。
赵霖北是很克制，但是同时他也很大胆，就不会掩藏自己对我的喜欢。
“可以用嘴吗？”
“小混蛋！”我戳了戳他的头，“你知道简邯回来了么？”
“嗯，他有他的事吧！我管不着……”赵霖北睫毛垂下，有些低落，“可能对他来说，我只是他曾经的一个心理疾病患者，顶多是一个普通朋友，所以……”
“好了，别难过，你还有我，嗯？”
“我爸让我结婚。”赵霖北突然更忧伤了。
每一次，我看到笑容从他脸上消失，都觉得是一种可惜。
他笑起来这样好看，带着光和温暖。
所以，他不笑的时候，光和暖就都没有了。
“这是好事！”
“他给我安排了几个千金小姐，让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必须要让她们其中一个，肚子里有动静！”
“哈？我们家小北要做爸爸了？”
“你别闹！”赵霖北突然吼我，“你再这么说就出去！”
他，是第一次吼我。
怪我嘴欠。
“好啦，我知道你不想，我知道！可是男孩子，成家立业，不应该吗？”
不是说我急忙想把赵霖北推开，而是我真的不想欺负他。
他现在尝到了肉的味道，怎么可能还不想？
可是我现在和以前不同，我不可能真的时时刻刻和他保持那种关系。
这对他不公平，对梁渊不公平，对我自己也不公平。
“小北，你听我的，你没有试着接触别的姑娘，怎么会知道她们其实比我好？我有什么好的？没有文化，大学都是梁渊托关系让我混的，后来我的经历你也知道，我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也没什么文化，甚至……我……我真的不好！”
赵霖北耍赖一般：“你可以不好……你可能真的不是最好的，但我只想要你！”
真的是秀才遇上兵！
我气得咬了他一口，疼得他“哇哇”的。
“你……你一点也不心疼我！”
“谁让你酸了！”
“好，好，好我不酸了，好凉凉，我的好凉凉，你就饶了我，给我亲一下，快点！疼，疼！”
我哪里有多用力，他这是装的，不过我也笑着配合了。
人生得一赵霖北，世间再无负心汉。
我何德何能，又何其幸运。
“小北，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现在你的身份是什么？被员工潜规则的老板？被包养的小白脸但是一直倒贴？得不到名分的小奶狗？”
我忍不住又逗他。
他眼睛滴溜溜转：“潜规则员工的老板，只不过员工太厉害，要把我掏空了！”
“滚蛋！小东西！”
“我才不小！”
“好好好，你不小，我小！”
“你也不小……”
“……”
***
赵霖北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给我找了个电影，是三个月后开拍。
前期准备我很用心，几乎也是按照故事做足了准备，也看了同组别的演员的很多作品。
这条路能不能有成绩我无所谓，但是做了我就想用心做。
我深夜在书房泡着的时候，梁渊老影响我。
他要么就过来抽走我的剧本，说费眼，要么就问我剧本里有没有亲热的戏，他和我演练一下。
我简直没办法专心做事。
“阿渊，你是不是说让我好好工作的？”
“是！”
“那你……”
“你最主要的身份，不是我妻子？”
梁渊简直不可理喻，我摔了剧本要发脾气，但我还是选择了笑。
我笑吟吟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好啦，我错了！”
梁渊被我突然的讨好弄得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他下巴上扬，不到十秒，低头吻我。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两人也不吵架，和和气气的。
到这会儿，我也才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
我不想，像之前陆擎苍叫我梁太太那样，逞一时口舌之快，就成了这种僵局。
我宁愿好好说话，不再有心高气傲。
或许，就会平和很多。
嘴皮子功夫，耍那么多做什么呢？
***
进组拍戏是在另一座城市，离渡城要飞五个小时，而且是个穷乡僻壤。
毕竟，这种地方才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也无人打扰，很适合拍戏。
因为赵霖北的关系，所以我受到了优待。
剧组给握单独分了一间屋子，虽然挡不了雨，还漏风，但是我也忍了。
我的助理给我弄了帐篷，也好在有自来水和蜡烛，别的无所谓。
拍戏也不过四个月而已，我又不是主角，还可以中途抽空回去回去。
这么想着，似乎也不是很难熬。
不过，我进组后第二个月刚过三天，我拍完戏回到我自己的屋子洗漱好钻进帐篷准备睡觉。
毕竟山野地方，也没网，除了借烛火看看书，也没别的乐趣。
我这人偏巧也不是个爱看书的人，就只想睡觉。
睡到半夜，听到外面窸窸窣窣有声音，我以为是同剧组过路的人，也没管。
可是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了。
他倒是大胆，直接进房间，还掀开我的帐篷。
我早就熄灯了，但我也没什么怕的。
“是谁？”
“陆擎苍！”
我一下子惊坐起来，这个已经被我雪藏在记忆中的男人，现在发什么疯找到这儿来！
“请你出去！”
“找你有事！”
还有事？
他还要再利用我一次？
“说吧，要我贡献什么？我的肝胆脾肺肾？”
他站在帐篷外面，没有弯腰进来，身上似乎还有药味和寺庙里的香味。
“心。”
“那不好意思，别的我都有，就是没心！”
“丢哪儿了？”
“没丢，放在我儿子和我先生身上！全心全意！”我没有赌气，我也不是故意气他，我说过我现在说话都是笑着的。
所以，是真心实意的在说话。
陆擎苍突然挤进帐篷。
原本我一个人很足够的空间，因为他的进入，而显得狭窄逼仄。
“陆先生，请你出去！”
我比他当时，客气多了。
陆擎苍倒是没有动手动脚，他坐在我的被子上，双腿放在外面。
一呼一吸间，他的味道更浓了。
原本，差点被我遗忘的味道。
“说吧，什么事？”我先开口，“我真的没有心可以给你了，现在我的胸腔是空的！我顾我丈夫和我儿子还有工作，已经顾不过来了，求你放过我！”
“空的？”
“对呀！”我笑嘻嘻的，虽然他看不见，“我真的好累！对了，跟你分享一个半年前发生的好事！我丈夫补了求婚给我，皇冠我很喜欢，是我喜欢的钻石，也不像戒指这么俗气！”
我发誓，我仍然不是故意气他！
我说完了才意识到，他曾经说过，想要用戒指跟我求婚。
“俗气？”他重复我的话，“不稀罕？”
“没有啦！戒指是求婚的必备品，但我丈夫别出心裁，让我很开心，他不俗气而已，不代表别人俗气，刚才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我客客气气的，没有激动，没有冷言冷语，甚至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我知道，我这几个月，练就的本领，有效果了！
我也终于领教了，张婕的体会。
“对不起？”他又重复我的话。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他划燃了火柴，点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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