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戏酒

明明只是一艘画舫，李夫人却将一栋戏楼给建在画舫之上，中间镂空，搭着一个戏台，围着戏台一圈，往上搭了三层楼，每层各有数间厢房。依照苏念烟这个现代人的眼光，李夫人这是将一个剧院给搬上了船。

        被李夫人挽着上了三楼正中的厢房，这当是最为尊贵的房间，只能主人家坐的，苏念烟本不愿坐在此处，奈何李夫人说，邀请匆忙，并未给兰园准备独立的厢房，若是苏念烟不愿意坐在此处，便只能去戏台周围站着了。

        在苏念烟坐下的厢房左侧，便是李家的厢房，右侧是张家的。依旧是三家盐商鼎立，稍微有头有脸的，便能坐在第三层，同三家中的人交往，次一级的只能坐在二层，最末尾的便只能在一楼挤着。

        苏念烟刚落座，便能感受到，自四面八方投来的，谄媚讨好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

        “长公主忍耐些，这些都是想争一争皇商这份差事的。”李夫人在厢房内只有两人的情况下，低声说道：“往日有武家干涉，两位皇商便是内定了张家，再加上李家的人脉，多数时间都是这两家。如今武家庶女自己坏了事，白空出一个位置，大家想要争一争，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如此，夫人何不让皇兄开恩，选上贺家呢？”苏念烟冷冷的问道，这句话本身就是白问的一句，她也知道，若是皇帝有这意思，早就会让贺家取代张家，而不用等张家没落再推出贺家来。

        “长公主说笑了。”李夫人抿嘴一笑，拉着苏念烟坐到窗台边，低声道：“一来，陛下不好明着偏袒，唐突地定下贺家，反而容易暴露；二来，贺家太过张扬，必得和张、李二家一样，同京中勋贵结亲，只会招来陛下的忌惮。”

        没想到，李夫人这番做派，比朝中一些老臣还要圆滑。苏念烟抬起袖子，象征性地挡了挡自己的唇，两眼一弯，做出被李夫人逗笑的模样。

        周遭的人都若无其事的看过来，脸上虽挂着笑容，却各有色彩。商户之间，便没有消息不灵通的，稍微闭塞一点的，都难出现在此处，虽然他们都知道贺家往年都对皇商这个位置不感兴趣，可看李夫人这个架势，又明明在讨好这位姓顾的贵人。

        不仅如此，大家也都知道，李家的赵夫人不知怎么的，居然搭上了武家这个关系，这武家的庶女尸骨未寒，武家就急着找下一个傀儡敛财，不光如此，李家的大公子和庶子之妻都同顾家人交好。

        再看张家，虽然元气大伤，但好歹府里还留着一个武氏庶女的子嗣，方才上画舫时，张家的二姑娘又拉着这位顾贵人聊了许久，不由得不怀疑，是否张家也没有放弃皇商之争。

        就在众人各自心怀鬼胎之际，贺家的人和余文茵、顾枕书也进入了厢房内，余文茵更是将刘氏也带了来。

        “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文章。”李夫人笑着站起来，给苏念烟一一介绍。贺文章十足的书生打扮，身上也带着读书人的特有的儒雅气质，苏念烟看过他的文章，写得极好，若不是生在商贾之家，没准未来真会是国家栋梁之材。

        “小女静舒。”李夫人又将一个十二三的女孩推上来，并大胆地让贺静舒坐去苏念烟身边。这个女孩长得并不出众，但胜在文静，或许只是年纪尚小的缘故，五官还没长开，只有眉眼处有几分像李夫人。

        “顾姐姐好。”贺静舒福身行礼，嘴上只是叫姐姐，身子却是行的大礼。

        “当真乖巧。”苏念烟一时手里没有合适的礼物，腰间的折扇还是宫里武贵妃送的，不好转送他人的，苏念烟只能将头上一支白玉簪子取下来，给贺静舒戴上。“果真适合，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莫嫌弃才好。”

        贺静舒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触手生温，便知这是极好的玉，害羞地低着头，半晌才小声道娘亲不让她收贵重物品，说着还将簪子取了下来，想要还给苏念烟。

        “无妨，看你戴着好看。”苏念烟抬手捏了捏贺静舒圆润的小脸，笑得格外美艳，同时用余光看向刘氏。刘氏虽然看着在和余文茵说话，却一直在看苏念烟这边，眼睛里有止不住的羡慕。

        可惜刘氏已经为人妇，受不得未出阁女子的回礼，如今也只能羡慕地看着贺静舒，或许她曾想过，若是自己还是闺中少女，能早些遇见苏念烟这样的贵人，也不必嫁给李家这样的商贾人家，白白埋没了自己。

        台上的戏马上要开始，苏念烟也无法继续关注刘氏，只能转过身，看向下方的戏台。随着李夫人命人敲响锣鼓，戏台周围响起悦耳的乐声，几十位曼妙的少女依次上台走了个过场，脸上皆是戴着面纱，不让人看见自己的长相。

        少女们衣着素雅，倒是皇帝喜欢的风格，整个宫禁，除了本就张扬的武贵妃喜欢艳丽颜色，其他宫妃都是清一色的素雅，看着像是张贤妃带起的风气，刻意讨好礼佛的太后，其实是皇帝喜欢这般的人。

        就连余文茵初次见皇帝，也是一身素雅装扮，将自身气质衬托得格外脱俗，即便是容貌不出众，也能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惜为其对付自己的亲妹妹。

        待少女们依次登台亮相后，李夫人抬手，示意戏台周围的家奴，让他们将少女待下去，接下来便是各自演奏。

        第一个登上戏台的，穿着与苏念烟有几分相似，一身礼佛之人的装扮，穿着也是极其保守，加上眉心那颗朱砂，那气质，宛如观世音下凡。少女手里捧着一把琵琶，只是当少女开始弹奏时，不免让苏念烟有些失望，这手法，竟不如石榴的。

        “姑娘。”杜鹃突然凑过来。苏念烟闻声侧过头，却发现原本坐在席间的刘氏已经不见，想来是杜鹃发现刘氏擅自离开，才叫苏念烟的。

        苏念烟点点头，杜鹃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出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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