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话

话说天津桥头绿荫遮天，好不凉爽，杜防微和一帮狐朋狗友坐在树下啃梨子，调戏调戏过路的民女，悠哉得不得了。

        桥头晃晃悠悠地走来一人，手中甩着一吊钱，嘴里哼着歌，面目甚是清秀。杜防微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可不就是那日泼他满脸酒的小倌么，今日真是撞上阎王豹口来了！

        他甩开扇子大步踱过去，在吴道子面前停下，先是不阴不阳地冷冷笑了一下，再是收扇，缓缓地抬起眼皮：“可还认得你爷爷我？”

        原地已不见了吴道子，惟留一声：“让让。”

        杜防微抚额哈哈大笑，青筋暴起，对着他的背影怒吼道：“你不就是个做皮肉生意的么！嚣张给谁看？”

        吴道子慢悠悠地丢下一句话：“啊，家中自有人看，不劳阁下费心。”

        树荫里，几个年轻的浮浪子放开嗓子喊道：“杜哥，杀到南风馆点死他！”

        杜防微用力扇扇子，“点个屁，是个贵院里养的禁脔，他妈的上人家里点去？”

        “哦～怪不得常来喝酒。权是消遣的。”

        “杜哥怕是没戏了。”

        “不过生得可真是耐看。”

        杜防微冷笑道，“那可不定，也不想想我爹是谁，这洛阳城内除了那座上阳宫，还有什么府邸是我爹进不去、捣不毁的。且看着，小爷我定叫他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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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道子要了酒，并一碟杏仁，双腿怎么舒服怎么摆。送酒的博士身上一股子海藻味，吴道子嗅了嗅，“嚯”了声，拉住他细看，博士弱怯怯地看着他，吴道子噗嗤一声，放开道：“你这捏人的本事还真不是虚的，若不是嗅到这股味儿，我决计是看不出来的。”

        博士悄声道：“哥，你怎得就混到这洛阳城里来了？”

        吴道子：“搞得这样鬼鬼祟祟的，是你的爱好么？赶紧把身子还回去，陪我一道喝酒！”

        博士飞一样抄起盘子跑进里间，接着楼梯上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来，玉面凤眼的小少年喜不自胜地坐到吴道子对面，喊了声：“哥！”

        吴道子自小怜爱这个表弟，唇角勾了一勾，抬手给他倒酒，“能喝么？”

        逢雱双手捧杯子，似捧着龙珠般小心翼翼，“能喝的，能喝的！”

        不料吴道子眉头一挑，偏不给他倒了，“跟谁学的？”

        逢雱渴望地盯着酒，“哥你这话问得，东海春宴不也摆着些仙浆玉露么，我可是从小喝到大的。”

        吴道子便给他倒了酒。逢雱一饮而尽，擦擦嘴，“没甚滋味。”

        吴道子哈哈大笑，推给他佐酒的杏仁。这杏仁混着酒渣，炒的浓香酥脆，竟比酒味还要醇厚些。

        酒兴正浓，楼梯上又是震天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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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防微幽幽地瞪他一眼，转头去了临南窗的座位。

        逢雱漫不经心地捏去杏仁衣，“哥，我听他说你是禁脔来着。”

        吴道子把酒杯放下，淡淡地吩咐，“别下杀手就行。”

        逢雱起身道：“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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