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话
晨光初上，五月下旬的暑气已经积蓄得足够，洛河边有不少还未完工的龙舟摆在渡口上，几个画师戴着草帽飞快地给龙舟上色。
尤道子朝着河边飞奔而去，即将落水的刹那，他松开秦扶桑的手，没有一丝犹豫地落进水中。
吴道子和裴旻就像恶狗一样追赶而来，秦扶桑反手拔剑，明晃晃的剑锋对准他二人。
吴道子嗅了嗅空气中消散的墨汁味，气得摔笔：“日哦，跑了！”
裴旻捡起笔，吹了吹尘土，“准确地说，是游走了。”
秦扶桑横眉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和尤道子何仇何怨！？”
吴道子：“呃？尤道子……”
裴旻噗嗤一笑，用手捂住嘴，在吴道子的眼刀下忍了忍。
吴道子决定先不吐槽蛇妖起的这个没有含量又恶意满满的名字，拱手正色道，“姑娘，我们是捉妖的。跟在你身边这个男人是条凶蛇，已经吃了数十人，罪孽深重，前些日子他无声无息，我们等候多时，终于等到他出现。”
秦扶桑的左眉扬了起来。“我知道他是什么妖怪，他答应过我，往后不再不吃人。”
吴道子坚持道，“妖怪不同于凡人，没有阳气支撑，早晚都要形销魂散，你真的相信他所说的话吗？”
秦扶桑垂下剑，慢慢地笑了起来，“我出身昆仑派，自小修行的就是斩妖的剑术，这把剑许久没有滴过妖怪的血了。如果他没有信守承诺，那我便会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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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蓂：“你们回来了，有给我捎锦官草木灰吗？这东西销路好，许多胭脂铺都没货，带不回来也不要紧的。”
吴道子往桌上搬了一个坛子。“娘，那个女道士托我给你的锦官草木灰。”
澄蓂喜滋滋地摸上去：“这么一大坛全给我了？哎哟，不给点回礼说不过去啊。”
吴道子先行回了房间，裴旻紧随其后。
吴道子仰头长叹：“什么做都是错的，我左右不是人啊。”
“道子。”裴旻忽然开口。
“啊？”吴道子回答，偏头看他一眼。
“你做的事情，在我眼里有些不可理喻，”裴旻不相信这个世间有妖魔鬼怪，除非亲眼所见，可他相信吴道子，“不过，一旦遇到危险，我会把你护在身后。”
吴道子没料到他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愣住，接着忍俊不禁地挠头，“我可是男人，再怎么说，也没那么弱的。”
“你所说的尤道子，是你画上的蛇妖？”
“嗯。”
“如此甚好，你身为造物者本领尚且尔尔，他也强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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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死----”
半个月后，蛇妖之祸在城外一个小村庄又燃起烽烟，这回死了五个人。吴道子再也不能坐视不理，可他发现画轴之上蛇妖之位已经复原了，而且画像再也没有之前的张力，变得死气沉沉。
“看来尤道子作恶多端，女道士已经出手降伏了他。”吴道子只得这么猜测。
洛阳地皮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城灵洛阳自然是得下来调查一番的，最近他和未婚妻复合，这件事没能及时处理，这回收了尾，他才亡羊补牢地下来看看。没想到关注点却偏了。
“哟，千年扶桑花的灰烬，奢侈啊。”洛阳绕着坛子转了一圈，掀开盖子嗅了嗅，眉头一皱。
“这香气，像是我秦净表哥的。不过他早些年就带着收养的女娃娃去凡间游荡了，怎么如此不济，烧得这样惨？”
吴道子听得云里雾里，“这坛子原本是一个叫秦扶桑的女道士的，莫非与她有关？”
洛阳略一回想，“哦，是了，我表哥收养的女娃娃就叫秦扶桑，她在洛阳，我怎么不知道？”
“你除了修容还知道个啥！”
洛阳被吐槽，自然是不甘心的，在吴道子的带领下，他远远地看了眼秦扶桑，回来感叹道，“原来如此。”
“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是个人，而是花精，准确地说，还是一粒种子。”
吴道子摁回下巴：“这年头，种子也可以成精了么！？”
洛阳摇摇头，“普通种子当然不能。这种花种名为‘无幻’，以吸收其它花的养分来肥壮自己而出名，是无出其右的花中恶霸，我想我表哥身体越来越差，也是这个缘故。”
“倘若需要开花，‘无幻’须得千年草木灰肥土，无幻无幻，本身无影无形，肥的什么土，开的什么花。我想她的骨朵若绽包，开的便是朵扶桑了。”
洛阳摸了摸下巴，“嘛，听你说的这个故事，我表哥千里迢迢骗她去取灰，说不定也是打得让她开花的算盘。不过这个老家伙死不了，没听说过一场大火就能把只千年老妖精烧死了，没有这么窝囊的死法。”
洛阳说得异常笃定。吴道子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那尤道子……对她来说是什么呢？”
洛阳摊手：“我怎么知道。”
吴道子：“他们两人好过。”
洛阳：“我跟白云还好过呢，最后还不是遇到了修容。”
吴道子点点头：“也有道理。那便不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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