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话

裴旻白日不肯讲，夜里又嫌困，一段破往事，零零碎碎地足足讲了半个月。

        串起来总之就是，逢雱告诉他，天镜偷了人家的心，人家已经知道了，磨刀霍霍要告发他，到时候不仅神仙没得做，天界为了颜面，也会严惩天镜，若是直接交给东夷族泄愤，天镜很有可能做到离开东海之初就应该做的事——魂飞魄散。

        没了心，没了仙人的身份，他就是一个大写的苟延残喘。

        逢雱表示，他也不想最爱的表哥落到这种境地，建议斫舟替他顶罪，因为他对斫舟没有半点好感，除此之外，这也是能替天镜开脱的最好的办法。

        斫舟的反应是呵了一下，请他出门左拐。还算礼貌了。逢雱的脸色却阴沉得像是风雨将至，一声不吭地离开。

        接着斫舟发现天镜经常咳血。

        他捂着心口，眉头紧皱的样子，让斫舟不安。

        天镜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停停停，咳血？”

        裴旻不满被他打断，抓着他的手道：“听我说完行不行？我接下来还要重点描述你有多么苍白，我的心有多痛。”

        天镜：“我那是人参吃多了。”

        裴旻：“……”

        天镜：“你是不是骂了声！？”

        裴旻：“艹，没有啊。”

        天镜：“还说没有！！”

        裴旻头疼地看着他：“不想说了，搞得我当年跳崖是傻子做戏一样。”

        天镜嘿嘿笑地钻进他怀里，“你是傻子没错，不过为什么做戏，难道你发现了这是场阴谋吗？”

        裴旻“嗯”了声：“逢雱是你表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不好当面对质。所以，就抽空自己去凡间查了查。”

        天镜沉默地想到，那个时候对他死心，还有一件事，就是斫舟时不时突然消失，他还以为他在外面偷人了。

        那个时候两人闹了不少小矛盾，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就是斫舟偷心之举——现在看来，也是一个个屁点大的误会串联起来的大乌龙了。

        裴旻不察他在思考，兀自讲话：“东夷族首领，后羿在你落魄时救过你，也说过要借给你心，被你拒绝了，是吗？”

        “嗯。不过，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同吃一只烤鸡你都不肯。”

        “……好吧，继续说。”天镜受不住裴旻幽怨的眼神，悄悄别过头。

        裴旻给他拗了回来：“但是最后那颗心为什么又在你这儿了？”

        天镜抬手：“等会儿，等会儿，你自己都问懵了吧？给你点时间，理理思路。”

        裴旻再次拿下他的手，贴在脸庞：“我没问懵，那颗心你怎么又拿到手了？”

        这回天镜懵了：“那颗心，我没拿过，从头到尾都没有。”

        裴旻皱起眉：“道子，对我还需要撒这种拙劣的谎么？”

        天镜急眼了，腾地坐起来：“老子没撒谎，老子是清白的！”

        裴旻叹了口气，抚了抚他眼下的红晕：“怎么眼眶都红了……好罢，看来，我还是被你表弟给耍了一道。”

        天镜听出不对劲，抓着他的手臂问：“逢雱？那小子跟你有什么事？”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心，我却带着你的心跳崖了？”

        天镜：“啊？我以为那是你摆脱我的借口来着。怎么说，带着我的心跳崖，总比带着家里的锅碗瓢盆跳崖来得有传奇色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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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旻第一次脑袋抽疼，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是真的从你身上找到心了，那应该是逢雱不知从哪里偷来的一颗心。”

        天镜沉默地凝视着他的脸庞，半晌道：“那颗心，是我自己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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